第31章：图书馆惊魂与“高级药材”的自我认知
渊海府的寒意，似乎不仅仅来源于外界的气候，更源于李渔心底那日渐滋生的、对萧烁将军以及这座钢铁堡垒本身的恐惧。每日绞尽脑汁的奉承，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推拒丹药，都像是在悬崖边试探。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必须找个借口远离萧烁的视线，哪怕只是暂时的。
他的目光，投向了位于渊海府西南角的一座相对独立的石砌建筑。那建筑风格同样冷硬，但比起军营和校场，多了几分沉静。据偶尔路过的士兵提及，那里是府内的图书馆兼档案室，收藏着北境乃至帝国的一些史料、地理志、功法杂论以及……军事记录。
对军中大部分糙汉子而言，那里远不如校场和酒馆有吸引力，故而平日里门可罗雀。
李渔内心oS：图书馆！知识的海洋！温暖的避风港！（希望有暖气！）关键是——不用对着萧烁那张虽然毛茸茸但随时可能下令把我扔进炉子里的脸了！
他立刻给拾柒发了传信，简单说明了自己想静心读书、了解世界以辅助修行的打算（隐去了对萧烁的恐惧）。拾柒的回信很快，语气依旧带着宗门事务的繁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只简短回复：「知晓，兄长安心即可，待事务稍缓，便回江宁探望。」末尾还附了一句，「北境苦寒，兄长务必保重身体，勿要轻易外出。」
看着拾柒的回复，李渔心中既暖又涩。暖的是弟弟的关心，涩的是这种被“圈养”、需要他人庇护的无力感。
没办法，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最终还是得靠自己。
于是，李渔鼓起勇气，向萧烁提出了想去图书馆看看的请求。他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将军，我深感自身对此界认知浅薄，恐于修行不利，想借阅些典籍，开阔眼界，或许能对引力修行有所启发。”
萧烁正拿着本兵书在研究，闻言抬了抬眼皮，蓝色的瞳孔扫了李渔一眼，似乎觉得这个要求无伤大雅，甚至有点“好学”的意味，便随意地挥了挥爪子：“去吧去吧，别把书弄坏就成。那里头有些孤本，损毁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语气带着他惯有的、并不让人舒服的“幽默”。
李渔内心oS：卖了我？怕是直接炼了我更划算吧！
面上却乖巧应答：“将军放心，我一定小心。”
获得准许后，李渔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主殿区域，一头扎进了那座冰冷的石砌图书馆。
图书馆内部比想象中更加空旷和安静。高大的书架直抵穹顶，上面密密麻麻排列着各种材质、新旧不一的卷轴和书籍，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墨水和一种淡淡的、属于玄冰铁的冷冽味道。幸运的是，这里果然有维持温度和湿度的结界，虽然不算温暖，但至少比外面那冻掉鼻子的严寒好上太多。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个年老的、毛发已经花白、正靠着椅子打盹的兽人管理员。李渔的进入，甚至没有惊醒他。
“太好了……”李渔长长舒了口气，感觉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稍稍放松。
他像一只终于逃离牢笼（暂时）的小老鼠，开始在书架间好奇地穿梭。这里的藏书品类繁杂，有记录北境山脉矿藏的《北冥矿脉志》，有描绘极地风光的《雪国游记》，甚至还有一些基础的炼体功法《寒冰锻骨诀》之类的。
李渔的目标很明确——了解这个世界，了解它的规则，它的历史，它的……黑暗面。他需要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一个怎样的环境，潜在的威胁到底有多大。
他踮起脚（身高是硬伤），在靠近门口、最容易够到的一排书架上随手抽出了一本看起来颇为古朴、封面是暗红色硬皮的书。
书名的字迹是某种古老的兽人文字，但他穿越后似乎自动掌握了这门语言，能清晰地辨认出来——
《炼丹手册》。
李渔：“？？？”
内心oS：炼丹？怎么哪里都绕不开这个话题？！算了，看看也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解一下敌人的手段，才能更好的防备！
他抱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好奇心，翻开了这本散发着陈旧气息的手册。
第一页，是总纲，赫然写着：「天地万物，皆具灵性。生灵逝后，其血肉魂魄，乃至毕生修为，皆可引而用之，炼化菁华，以助修行，此乃天道循环，物尽其用……」
李渔眉头紧锁，强忍着不适继续往下看。
然而，越看，他的脸色越白，呼吸越急促。
这根本不是一本普通的药理书籍！这是一本详尽得令人发指的……“食材”处理指南！
手册内分门别类，详细记载了各种兽人种族，在其死亡后，可以被炼制成何种丹药，以及大致的功效！
他看到了「狼族·烈风种——可炼‘追风丹’，提升速度与敏捷」。
看到了「熊族·磐石种——可炼‘厚土丸’，增强防御与力量」。
看到了「羽族·流光种——可炼‘轻灵散’，助益飞行与感知」。
每一类下面，甚至还细分了年龄、修为等级不同，炼制手法的差异和最终成丹的品质区别！
当他的目光扫过「虎族」分类时，心脏猛地一缩！
「虎族·橙焰：性情刚烈，气血旺盛。其身陨后，血肉魂魄可炼‘赤血丸’，乃大补气血、激发潜能之上品。辅以烈阳草、火蜥血，效果更佳。成丹色泽赤红，有虎纹隐现，味辛烈，服之如吞烈火……」
赤血丸……橙焰种……
拾柒！
李渔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虽然书上明确写着是“身陨后”，但那种将一个有思想、有情感的生命，如此冷冰冰地分解、归类、研究其“药用价值”的行为，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在他来自的那个世界，讲究入土为安，挫骨扬灰是最大的侮辱和诅咒！而在这里，这居然成了一门被系统研究、记录在册的“学问”！甚至还探讨什么“味道”？！
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手指颤抖地继续翻页。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终于，在手册接近末尾的“稀有及特殊品类”章节，他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内容——
「人族（传说\/已绝迹？）：身具先天道体，灵性纯粹，尤以掌握特殊法则之力者为佳。其血肉魂魄，乃绝佳药引，可中和万药戾气，提升成丹品质及成功率。若以其为主料，辅以星辰砂、空冥石等空间属性灵材，可炼‘臻引魂丸’，于突破瓶颈、凝练神魂有奇效，品质极高，万金难求…」
后文补充的“奈何人族拯救苍生，万物崇拜，配方不可轻信和试验，否则后果自负”被李渔忽略了…脑海中全是自己被怎么爆炒的画面！
“臻引魂丸”……
李渔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药引！主料！臻引魂丸！
他，李渔，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这个世界的“官方手册”里，被明码标价地定义成了……高级药材？！还是那种能提升成功率、帮助突破的万能钥匙型药材？！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李渔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差点直接瘫软在地。
他一直以来的担忧，竟然不是被害妄想症！而是有据可查的、写进了书里的、被这个世界某种规则所认可的“事实”！
雾森是明确表态过不会拿他炼丹，还签了血契。但萧烁呢？那个看似被他哄得开心，实则视炼丹为寻常、门前就摆着巨型元炉的北境将军？还有那个冷漠寡言、被称为“金狼腥风”的霖？拾柒之前的老师狼风？以及其他可能知道他存在、对他这“稀有人类”感兴趣的强大存在呢？
在巨大的利益和力量诱惑面前，承诺和交情，能有多牢固？
玄星辰把他送到这个世界，是来感化未来魔头拾柒的，结果呢？给他安排的身份，居然是个行走的“十全大补丸”？还是自带空间属性加持的顶级版本！而他自己，实力低微，自保能力近乎于零，简直就是一块摆在饿狼面前的、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肥肉！
内心oS（彻底崩溃）：感化拾柒？我拿什么感化？等我被哪个大佬抓去炼成“臻引魂丸”，然后让拾柒吃下去感化吗？！
“弟弟，乖，别黑化，你看，兄长我变成丹药来温暖你了……” 这他*是什么地狱笑话？！玄星辰！你个坑爹的龙神！你这是让我来送人头兼当便携式经验包的吧？！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靠在冰冷的书架上，浑身发冷，连指尖都在颤抖。
就在他心神失守，几乎要被这残酷的真相压垮之际，一个久违的、宏大而淡漠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深处响起：
【无需紧张。】
是玄星辰！
【汝身边所遇之兽人，皆为芸芸强者，自有其骄傲与底线。且汝之价值，活着远胜于区区丹药。暂时无人敢对汝下手。】
李渔内心oS（怒极反笑）：呵呵！暂时？！好一个暂时！那以后呢？等我没用了？或者遇到不讲究“骄傲与底线”的疯子呢？！还有，我的价值活着远胜丹药？是指当宠物养着好玩，还是指当诱饵钓拾柒这条大鱼？！
他忍不住在内心疯狂吐槽，几乎要吼出来。
【况且，】玄星辰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汝由吾庇护。】
李渔内心oS（彻底无语）：庇护？！我真是谢谢您嘞！希望您这“庇护”真能顶用，别等我哪天在炼丹炉里喊救命的时候，您老还在哪个星域里睡大觉！我真服了！
他似乎能感觉到，识海深处那庞大的存在，似乎被他这大不敬的念头噎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愠怒回道：
【汝……罢了，本尊不与你一般见识！】
声音落下，神识便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李渔一个人，靠着书架，胸口剧烈起伏，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既有被真相冲击的恐惧，又有对玄星辰那不负责任的“庇护”的愤懑，还有一丝……劫后余生般的虚脱？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在打盹的老管理员，似乎被李渔这边不正常的动静惊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恰好看到那个新来的人类青年，脸色煞白，背靠着书架，嘴唇无声地翕动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在跟空气说话……
管理员内心oS（困惑地眨了眨眼）：嗯？这个人类小子……怎么回事？看书看魔怔了？还是这图书馆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的毛皮坎肩）
李渔完全没有注意到老管理员的苏醒和疑惑的目光。他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将那本《炼丹手册》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能吞噬人心的恶魔之书。他需要时间，需要好好消化这颠覆性的、令人绝望的认知。
他这块“高级药材”，究竟该如何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继续他的“感化”任务，并……努力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