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画室没走多远，唐棠忽然停下脚步，拽着宁安的衣袖往后扯了扯，湛蓝的眼睛里满是不喜：“安安，你好像挺喜欢那个林溪的！”
宁安低头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她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挺讨喜的。怎么，又不高兴了？”
“她肯定是装的啦！”唐棠跺了跺脚，声音拔高了些，“什么从小一个人、没人说话，说得那么可怜，就是想让你同情她！”
宁安牵着她往小餐厅走，脚步放得很慢：“她看着确实挺孤单的，多关心一点也没什么。棠棠，你可不能看谁都像坏人呀。”
唐棠还是不服气，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可她看你的眼神就是不对！那种崇拜完全不正常，就像……就像盯着猎物似的！”
“哪有那么夸张，”宁安捏了捏她的脸颊，“小孩子家家别乱用比喻。”
“我才不是小孩子！”唐棠张牙舞爪的模样像只炸毛的小猫咪。
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安安？你怎么来这儿了？好巧呀！”
“李思雅？这话该我们问你吧！”唐棠一见来人，立马嘟起小嘴。
“雅雅，好巧。别在意唐棠的话，她就这样。”宁安回头，脸上掠过一丝惊喜。
李思雅微微一笑，目光几乎黏在宁安身上，直接无视了一旁气鼓鼓的唐棠：“来办点事，没想到能遇见你。怎么突然来这了？”
唐棠撇撇嘴，拽了拽宁安的衣角：“安安，她明显是跟着我们来的吧？眼神都快黏你身上了！”
宁安无奈地揉了揉唐棠的手心，看向李思雅：“前阵子认识了个可爱的小妹妹，约好让她画张画。今天过来给她当‘模特’。”
李思雅歪了歪头，笑了一声：“这样啊，那小妹妹有多可爱？”
“嗯……”宁安想了想，笑着形容，“眼睛圆圆的，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就是有点怕生。”
李思雅低头思忖片刻，“听起来确实可爱，是哪个年级的？”她抿了抿唇，心里暗自琢磨——宁安身边什么时候多出了这号人物？
“你问那么多干嘛？又不关你的事！”宁安还没回答，唐棠就抢过话头。她尤其看不惯李思雅这副温柔浅笑的样子，总觉得那笑容背后藏着和自己抢宁安的心思。
“哎呀，棠棠，别这样。”宁安见唐棠突然炸毛，连忙拉住她安抚。
宁安轻轻捏了捏唐棠的肩膀，转向李思雅时语气自然了些：“是个低年级的小姑娘，叫林溪，画画特别有天赋。”
李思雅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眼底却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即弯了弯眼睛，语气亲昵：“林溪？这名字不错，改天我倒要好好认识认识。”
宁安没察觉异样，笑着点头：“好啊，到时候我给你介绍。”
“那到时候拜托你啦！”
“小事……”
“说起来，我刚在附近买了家店的新品蛋糕，味道据说很不错，”李思雅说着，很自然地想伸手挽住宁安的胳膊，“安安要不要尝尝？前面有休息的长椅，我们坐会儿聊聊？”
她的指尖刚要碰到宁安的衣袖，唐棠突然往两人中间一站，仰着下巴瞪向李思雅：“不用了！安安刚在画室待了好久，现在要去吃饭，没空吃蛋糕！”
李思雅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只是眼神沉了沉，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是吗？那真不巧。不过吃饭也好，我知道附近有家私房菜，味道很正宗，要不我请你们？”
“才不用你请！”唐棠立刻抢话，紧紧攥着宁安的手往旁边拽了拽，“我们自己知道去哪吃，就不麻烦你了！安安，走啦！”
宁安被唐棠拽得踉跄了一下，赶紧拉住她：“棠棠！不能这么没礼貌！”
“抱歉啊，雅雅，棠棠最近心情不太好，她不是有意的。”
“没事，”李思雅笑着打断她，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又很快移开，语气依旧温柔，“小孩子嘛，活泼点好。既然你们要去吃饭，那我就不打扰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向宁安，“这个还是给你吧，我不怎么吃甜食，留着也是浪费。你尝尝看？”
“额……好吧。”宁安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盒子。
宁安刚接过盒子，唐棠就用力拽了拽她的手，脸颊鼓得像塞了颗圆滚滚的汤圆，湛蓝的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不开心”：“安安！都说了不要她的东西！”
“只是块蛋糕而已，收下没什么的。”宁安低头安抚她，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哼！”唐棠的声音拔高了些，几乎是气冲冲地瞪着李思雅，“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说不定里面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唐棠！”宁安连忙喝止，脸上有些发烫，“你胡说什么呢！你最近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李思雅却像是毫不在意，反而弯了弯唇角，语气带着点纵容的笑意：“没关系，棠棠是担心你。我反而很高兴，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还有人护着你。”
她说着，视线越过唐棠看向宁安，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安安，记得尝尝，要是喜欢，我下次再给你买。”
“……好，谢谢你，雅雅。”宁安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耳根有些发烫，下意识就往唐棠身边靠了靠。
李思雅又笑了笑，转身离开，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在宁安手里的盒子上顿了顿，才慢悠悠地消失在街角。
李思雅的身影刚消失，唐棠就一把夺过宁安手里的蛋糕盒，用力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唐棠！你干什么？”宁安又气又急，想去捡回来，却被唐棠死死拽住。
“不许捡！”唐棠的眼眶红得厉害，声音带着哭腔，“她就是故意的！故意送你东西讨好你，想让你跟她好！安安你怎么就是看不明白？”
“一块蛋糕而已，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宁安皱着眉，心里也有些发沉。唐棠今天的反应确实太过激了，可那双泛红的眼睛又让她狠不下心来训斥。
“就是很复杂！”唐棠跺着脚，眼泪啪嗒掉下来，“她看你的眼神跟林溪一样！都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你是我的安安，只能对我一个人好！”
宁安看着唐棠掉眼泪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刚才那点愠怒瞬间散了大半。
她叹了口气，伸手擦掉唐棠脸颊的泪珠，将她搂进怀里，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好了好了，不哭了。是我不好，不该随便收别人的东西，让你不高兴了，对不对？”
唐棠吸了吸鼻子，眼泪却掉得更凶了，攥着宁安衣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安安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讨厌？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怎么会？”宁安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我们棠棠才不讨厌呢！我觉得棠棠很可爱呀！”
唐棠被宁安抱在怀里，听着她温柔的声音，心里那股憋了许久的委屈突然翻涌上来，混合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似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猛地从宁安怀里探出头来，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安安……我，我喜欢你……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宁安呆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宠溺的笑容：“我也喜欢棠棠呀。”这句话她常从唐棠口中听到，起初还会害羞，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
她以为唐棠说的“喜欢”，和自己心里的“喜欢”是同一种——毕竟唐棠从刚会走路时就跟在她身后喊“安安”，这声称呼一叫就是十几年，早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这小家伙，也算她是一手带大的“女儿”了。
唐棠听到宁安那句带着惯常宠溺的“我也喜欢棠棠呀”，眼泪掉得更凶了，像是被戳破了藏了许久的心事，又急又慌地摇头：“不是的！安安，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她攥着宁安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湛蓝的眼睛里满是倔强的红，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执拗：
“我不是把你当姐姐！我是……是想跟你一直在一起，像情侣那样！像妈妈和妈咪那样！”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说完她就像耗尽了所有力气，低下头不敢看宁安的眼睛，肩膀微微颤抖着。
宁安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她怔怔地看着怀里低着头的唐棠，脑子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嗡嗡作响。
情侣那样？
她怎么也无法把这几个字和眼前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被她手把手教着系鞋带、哭了会扑进她怀里要抱抱的小家伙联系在一起。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宁安低头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唐棠，一抹的发丝垂在耳侧，沾着未干的泪珠，像被雨打湿的蝶翼。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情侣那样……像白阿姨和唐阿姨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