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东海湾港湾医院住院部的独立病房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张嘉欣昏昏沉沉地躺着,身体上的剧痛有所缓解,恐惧和羞耻却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她。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然后推开。
进来的是刘静。
她一身朴素而温和的休闲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同情,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
刘静走进病房,将那束向日葵放在床头柜上。
她的动作刻意显得自然,但眼神里没有温度,仔细看,或许能捕捉到一丝竭力压抑的不安——
那是两天前“视频处理”在她眼底投下的一抹残影。
张嘉欣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毒蛇,浑身一颤就想躲,却牵动了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还来做什么?!”张母立刻护在女儿身前,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看看你们把我女儿害成了什么样子!”
“阿姨,您别激动。”刘静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秦总很关心嘉欣的情况。他让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帮助?滚!我们不需要你们假惺惺的……”张母激动地要赶人。
“妈!”张嘉欣出声制止,她死死盯着刘静,声音嘶哑而颤抖,
“……他答应我的事……呢?”
她从未想过,陆行舟会猛到这种地步。
她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实。
那场她不得不去的赴约,最终变成了一场让她身心俱碎的暴行。
但事已至此,那笔债成了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刘静看着眼前这个被摧残得狼狈不堪、惊慌失措却又试图抓住最后一点筹码的女孩。
一股属于物伤其类的怜悯刚浮上心头,就被对秦总手段的凛然压了下去。
她从小包里拿出一部全新的、无法追踪的手机,放在床边。
“秦总让我转告你,你受的苦,他记得。”
“你应得的,一分都不会少。但不是现在。”
“你需要耐心等待。”她冷静地分析,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这里,任何一笔汇向你的款项,都会成为新的证据。”
“风波过去之后,会有人联系你,通过绝对安全的方式,解决你的债务。”
这不是安慰,而是通知和警告。警告她们必须继续闭嘴等待。
刘静的目光扫过张嘉欣惨白的脸:
“在这之前,管好你自己,还有你母亲的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要说。”
“秦总能给你的,也能轻易收回。明白吗?”
她脸上那层“担忧”的伪装已彻底褪去,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冰冷,
“秦总希望你安心养伤,尽快好起来。未来的路还长,好自为之。”
说完,她微微点头示意,转身离开了病房,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张嘉欣浑身冰冷,醒悟自己刚从一场噩梦脱身,却又踏入了另一场更漫长、更窒息的噩梦。
张母喜极而泣,激动地抓住女儿的手:
“欣欣!太好了!债务有指望了!我们……我们很快就能自由了,可以重新开始了!”
张嘉欣却只是呆望着那部崭新的手机,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自由?
她用身体、名誉、尊严和良知换来的,真的是自由吗?
为何却感觉,自己正坠入一个更黑暗、更无望的深渊?
那手机如同一道冰冷的无形枷锁,将她牢牢锁死在了秦时的棋盘之上。
她闭上了眼睛,将母亲喜悦的哭泣和窗外世界的喧哗统统隔绝在外。
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和恐惧,在冰冷的病房里无声地蔓延。
……
看守所禁闭室的狭小单间里。
陆行舟靠坐在墙角,背脊抵着粗粝的水泥墙。
额头的伤口已经结痂脱落,露出一块明显的粉色疤痕。
几天了?他不太清楚。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剩下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哐当!”
沉重的铁门被拉开一道缝隙,刺耳声响打破陆行舟死水般的思绪。
一道强光如利刃劈入黑暗,刺得双眼剧痛,他下意识抬手遮挡。
逆光中,一名年轻的看守警员站在门口。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客气:
“陆行舟,出来吧。你的手续办完了,可以离开了。”
“经过上级特批,同意你立即保释外出!”
陆行舟眉头紧锁。
保释?强奸案?这么快?这简直匪夷所思。
他心中的警报登时拉到最高。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更像一个陷阱。
他沉默地站起身,肌肉因长时间蜷缩而僵硬酸痛。
跟随警员走出禁闭室,穿过一道道铁门,流程快得超乎想象:
签字,拿回个人物品……所有的阻碍仿佛都在一瞬间消失。
那些先前还面色冰冷的警员,此刻脸上都堆着生硬而戒备的友善。
当他最终迈出看守所那扇沉重铁门时,初夏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精神一振。
门外停着的不是警车,而是一辆线条流畅、烈焰般夺目的红色法拉利Roma跑车。
低趴的车身宛如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与看守所肃穆压抑的环境格格不入。
车旁,一个微卷长发的女孩正慵懒地倚靠着车门。
发丝随意地散落在肩头,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套着一件浅灰色防晒衣,内搭黑色修身吊带背心。
完美勾勒出与她纤细骨架极不相称的饱满曲线。
那惊人的弧度宛若青涩藤蔓上意外结出的成熟蜜瓜,充满了视觉张力。
下身是一条做旧风牛仔短裤,搭配休闲运动鞋,整身装扮流露着又甜又酷的随性。
她嘴里漫不经心地叼着一根棒棒糖,正低头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棒棒糖的塑料小棍在唇边轻巧地晃了晃。
一张美艳绝伦却带着几分未脱稚气的脸暴露在阳光下,眼睛大而明亮,宛如小鹿般纯真。
陆行舟的目光与她相撞,心中莫名一动。
有点眼熟。非常眼熟。
尤其是那惊人的曲线……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他搜刮遍记忆的每个角落,
却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张清新精致的脸,和记忆中那个双马尾烟熏coS妆的形象重合起来。
这种诡异的熟悉感,让他刚刚稍缓的警惕再次绷紧。
女孩目光落在他额头的伤痕和狼狈的身上,嘴角弯起的弧度似有怜悯:
“看来,看守所的伙食不怎么样。”
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陆行舟微微蹙眉。
“你是谁?”他警惕地问,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