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揽月握着手机,僵在原地。
泪痕交错,红肿的眼睛茫然睁着。
丁意最后关切的话犹在耳边,尤其是“崴了脚”和“外卖到了”的解释。
一切都显得合理,却透着一股急于结束对话的匆忙感。
她慢慢放下手机,指尖冰凉。
房间里死寂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那句“你千万别过来”和丁意瞬间拔高的音调,像冰冷的针,反复刺痛着她混乱的神经。
她缓缓蹲下,把脸埋进冰冷的膝盖,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
不是因为冷,而是一种更深、更粘稠的、名为怀疑的恐惧,正无声蔓延,将她紧紧包裹。
她低低地、梦呓般重复,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充满寒意:
“丁丁……你们……真的没发生什么吗……”
……
陆行舟提着装着水、药品和护理用品的塑料袋走上二楼。
他走到丁意身边,将袋子轻轻放在她身旁的地上,然后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
走进主卧,小心地将她放到柔软的大床上。
接着转身出去拿起地上的袋子返回主卧,将它放在床头柜上,以便取用。
他刚将她右脚放置在柔软的枕头上,她的手机又不依不饶地响了起来。
丁意皱了皱眉,抬眸看向正弯腰查看她脚踝的陆行舟,樱唇下意识地轻咬了一下。
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喂?哪位?”
语气透着明显的疏离和一丝极力压制的不耐烦。
“哎哟,小意!我是许文渊啊,你可算接电话了!”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男子热情洋溢、带着急切的声音,
“到家了没啊?路上还顺利吧?”
“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信息,你怎么一条都不回啊?”
“可把我急坏了!是不是手机没电了?”
陆行舟眼神微沉,利落地转身从刚放下的袋子里拿出了冰袋。
他扯过一条干净的毛巾,开始仔细地包裹冰袋。
丁意眉头皱得更紧,声音冷了几分:
“许先生,请叫我丁意,或者丁女士。”
“我们刚认识,没那么熟。”
“另外,我很好,安全到家了。”
“信息我看到了,只是没觉得有回复的必要。”
许文渊被噎了一下,热情不减,带着点委屈和强装熟稔:
“哎呀,小……呃,丁意,你看你这话说的,多见外!”
“我对你印象真的特别好,真的!感觉特别投缘!”
“我就想着多关心关心你嘛。”
“信息不回,电话也不接,我这心一直提着呢。”
“下次可别这样了啊!”
丁意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决地拒绝道:
“许先生,谢谢你的关心,但真的不必了。”
“我有男朋友了,所以你的信息,”
“无论是关心还是别的什么,都不太合适,我也不需要。”
“请不要再发,也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许文渊明显不信,声音拔高,带着质疑和一丝被冒犯的恼火:
“有男朋友?丁意,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不想接触就直说,何必编这种借口?”
“前天相亲的时候可没听你提半个字!”
“是不是觉得我条件不够好?”
“我们可以再了解了解嘛,我……”
丁意彻底不耐烦了,正要开口打断他——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站在床边的陆行舟动了。
他将裹好毛巾的冰袋,不由分说地、稳稳地按在了丁意红肿的右脚踝上!
“嘶……凉!”刺骨的冰冷激得毫无防备的丁意猛地一哆嗦,倒抽一口冷气!
她下意识想缩脚,这声音清晰地传入了话筒。
电话那头的许文渊显然听到了这声短促的惊呼和一个女性明显受到刺激的声音,他瞬间卡壳!
紧接着,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充满了震惊、愤怒和难以置信:
“你……你那边什么声音?!谁在你旁边?”
“丁意!你……你们在干什么?!”
丁意彻底不耐烦了,直接打断他,语气带着强烈的厌烦和强硬:
“我没必要跟你解释那么多。”
“信不信由你。既然不信,那你自己听吧。”
她没给许文渊再咆哮的机会,直接将手机递向陆行舟,语气带着点无奈,
“学长,跟他说清楚!”
陆行舟看了丁意因愤怒而染上红晕的脸一眼,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接过手机,放到耳边。
“喂?”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压迫感,仿佛能穿透电波。
电话那头的许文渊显然懵了,他完全没料到丁意家里真有个男人,而且听起来关系亲密。
震惊过后是巨大的愤怒和醋意,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你……你谁啊?丁意呢?刚才那声音……”
“你们……你们是不是已经……啊?!”
他的质问充满了恶意的揣测。
陆行舟眼神一冷,语气如同淬了冰,每个字都清晰地砸过去:
“我是谁?我是丁意的男朋友。”
“我们的事,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听清楚,别再骚扰她。”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如果再让我知道,你打电话、发信息,或者以任何方式打扰她……”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对方感受到那股寒意,然后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后果,你自己掂量。”
说完,陆行舟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驳或叫嚣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按下了挂断键。
屏幕尚未暗下,刺耳的铃声竟再次炸响!那个刚挂断的陌生号码疯狂跳动。
陆行舟眼神骤冷,正要动作——
丁意已劈手从他掌中夺过手机!
她眼底最后一丝耐心彻底湮灭,指尖带着决绝的狠劲划过屏幕:
拒接,拉黑!动作一气呵成!
房间里终于彻底安静,只剩下冰袋的细微声响和两人沉重的呼吸。
陆行舟的手僵在半空一瞬,随即沉默地收回,将未褪尽的冷意压入眼底。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她的脚踝。
刚才因为打电话而中断的冰敷,毛巾有些松动,冰袋也歪了。
他重新调整好毛巾包裹的冰袋,更精准地覆盖在红肿最厉害的部位。
“别动,必须敷15分钟,消肿。”陆行舟声音不高,但带着不容置喙的力度。
他的手稳稳按着冰袋,防止丁意因冰冷退缩。
随即,他利落地抽出医用绷带,快速而熟练地在脚踝上方缠绕固定好,确保冰袋不会滑落。
丁意看着屏幕上醒目的“已阻止此来电者”标识,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但眉宇间的疲惫,却更深了。
她抬眼看向正低头专注处理她脚踝的陆行舟,嘴角勉强勾起一抹弧度,却很快消散:
“现在,他总该信了吧?”
这句话里,带着一丝尘埃落定后的疲惫,也带着一丝彻底了断的释然。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刚才应对许文渊的尖锐收敛了,显露出一种更深的疲惫和脆弱。
她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手机屏幕。
然后目光落在自己的脚踝上——
那里还敷着陆行舟放上去的冰袋,冰冷的触感提醒着她现实的混乱。
再抬起时,眼中只剩下荒芜的平静和一种令人心碎的决绝。
陆行舟低头看向她,眼神带着无声的疑问和深沉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