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燕京市,空气中还带着料峭的寒意,但枝头已悄然萌发出嫩绿的新芽。燕京火车站,人声鼎沸,蒸汽机车的汽笛声悠长而带着离别的味道。
站台上,韩家一家人都到了。韩建国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腰板挺得笔直,努力维持着父亲的威严,但微红的眼眶泄露了不舍。王秀梅紧紧拉着大女儿韩梅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一遍遍地叮嘱:“梅子,到了那边,千万要当心身子!按时吃饭,天冷加衣,别舍不得花钱……常写信回来……”
“妈,我知道,您放心吧。”韩梅眼睛也红红的,强忍着泪水,用力点头。她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涤卡外套,这是韩风特意给她买的“行头”,肩上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面装着母亲塞的煮鸡蛋、酱菜和妹妹织的手套。
韩雪抱着大姐的腿,仰着小脸,带着哭腔:“大姐,你别走那么久……我想你……”
“小雪乖,大姐是去学本事,学好了就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买花裙子!”韩梅蹲下身,亲了亲妹妹的脸蛋。
韩风站在一旁,将一个大网兜塞到韩梅手里:“姐,这里面是路上吃的饼干和水果,还有我托人买的晕车药。到了地方,先给家里拍个电报报平安。地址和介绍信都收好了吧?”
“都收好了,放心吧。”韩梅接过网兜,看着眼前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弟弟,心中又是骄傲又是不舍,“小风,家里……就辛苦你了。”
“姐,你这话说的。家里有我,还有爸妈呢!你就安心去学!学好新技术,回来当咱家的技术大拿!”韩风笑着拍拍姐姐的肩膀,语气轻松却充满力量,“南方那边思想活,机会多,多听多看多学,说不定还能给咱家找到新路子呢!”
“嗯!”韩梅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和一丝忐忑。
呜——!
汽笛长鸣,列车员催促上车的喊声响起。
“快上车吧!别误了点!”韩建国哑着嗓子催促道。
王秀梅忍不住又抱住女儿,哭出声来。韩梅也终于忍不住落下眼泪,紧紧抱了抱母亲,又抱了抱父亲和小妹,最后深深看了弟弟一眼,转身,提起行李,毅然走向车厢门。
“姐!加油!”韩风在身后大声喊道。
韩梅回过头,脸上还挂着泪,却露出了一个坚强的笑容,用力挥了挥手。
绿皮火车在轰鸣声中缓缓启动,载着韩梅和她的梦想,驶向遥远的、充满未知与机遇的南方。站台上,王秀梅靠在丈夫肩头啜泣,韩雪跟着火车跑了几步,大声喊着“大姐”。韩建国默默地看着火车远去,眼眶湿润。韩风则扶着母亲,目光追随着那渐行渐远的列车,心中默默祝福。大姐的南下,是这个普通工人家庭拥抱时代变化、寻求更好生活的缩影。家的温暖在离别中更显珍贵,而支撑这个家的重任,也更多地落在了韩风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