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死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何珝循声望去，只见朝乐在听见皿潮生声音的一瞬间便已拦在她身前，十分警惕，生怕那人不听解释，立马就要将她就地正法。
皿潮生识趣地停在几步之外，看着朝乐的举动饶有兴趣：“你倒是……”他替李含商他们阻拦中定司的追兵可不是听信了他们蹩脚的说辞，而是一直在推动剧情的发展。
他知道，卫槐绛的转变与历史长河之书有关。在历经了卫槐绛成为南定君的过去后，他便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想。
历史长河之书出现在神阙，不只是天灵用于监视记录神阙那么简单。那群狂妄的家伙造不出神器，能造出神器的只有神。但不管传闻中的神是否存在，神器都一定与卫槐绛有联系。
何珝拍了拍朝乐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担心，随即上前一步问：“你说甘承宁已经死了，是什么意思？”
“云此时没告诉你们吗？”皿潮生说，“地荒会收纳所有在神阙死亡后脱离身体的灵魂。我所做的，不过就是阻拦了这个过程，让他们以另外一个方式留在了神阙。”
云此时心生厌恶：“将已死之人强留于世，你会遭到天谴的。”
皿潮生嘴角轻微勾起，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笑话：“天谴？你莫非是指天灵那群道貌岸然，所谓的监天使吗？”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他们。”云此时摇头叹气，最后决定不再和他多说。毕竟他们二人的观念，从一开始就不合。
“好了。”皿潮生恢复了淡漠的表情，自顾自坐在厅内最高处的位置，“你们胆子这么大，闯进千眼阁，有什么事吗？”
他的高座之下，整齐排列着两行工位。每一个位置上都坐着一名曾经在南定司就职的安定使。这些安定使有些和甘承宁一样呈现半透明状，而另一些脸上虽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却是完全正常的模样。他们操控着桌面的终端，身影时不时消失一瞬，等再回来时，桌面上已然多了一个神秘的罐子。
大厅的墙壁也都是由盘根错节的大树根须组成，每一处壁龛之中都摆放了不少这样的瓶罐。只是里面的东西早已沉寂，乌黑浑浊，看不清是何物。
何珝没有闲功夫打量这些，她掏出兜里的天书开门见山：“关于历史长河之书和沈弢，你都知道些什么？”
皿潮生摆弄着面前的终端，将一个个看不懂的高深玩意左移右放，时不时下达一些新的命令。他头也不抬，回答道：“为了弄清楚槐绛消失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曾经找它找了很久。但最后虽然得知它就在圣妖族遗迹内躺着，却因一墙之隔放弃了这个念头。至于沈弢……他是一个怪物。”
“我们经历过卫槐绛的回忆之后，圣妖族陵寝内存放天书的尖碑便自行裂开。而与天书一起被封禁在里面的，还有沈弢的尸体。”何珝将自己已经探查到的信息全盘托出，“根据卫槐绛的回忆记录，她在自爆之前已经看出与她作对的沈弢体内并无血肉，反而全身都是由灵力做构建的躯体。可我们所发现的那具尸体，已经死亡了至少三十年。”
皿潮生摆弄终端的手一顿，“啊”了一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你别卖关子啊！知道什么快点说！”何珝催促道。
皿潮生右手轻轻一挥，在何珝身下以藤蔓结出一张椅凳，完全忽略了另外两人。他浅笑：“你坐下，听我慢慢说。”
何珝看了一眼屁股后凭空出现的藤条椅，喉头一滚，硬着头皮坐下：“我坐了，沈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刚刚和你们说过，沈弢是一个怪物。”皿潮生关闭了手下的终端，一个用灵力催生的藤蔓小人由细小藤蔓编织，出现在桌面。
一双狐狸眼紧紧盯着这个小人，说道：“和他打交道这些年，我也了解到不少东西。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他所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云此时不解：“根据我们了解到的信息，沈弢在羌山事变之后应该和天灵的监天使有联系，甚至他针对南定司所做的一切都与那名监天使有关。他知道的事情，应该都是监天使告诉他的啊？”
皿潮生摇摇头：“如果只是灵者魔婴这种天灵人尽皆知的事情也就罢了。可他不仅知道卫槐绛的过去，知道圣妖族埋藏的秘密，还知道各种匪夷所思的法术。如果说这些，监天使都能告知他，可有一样东西，监天使是绝对不可能告诉他的。”
“是什么？！”何珝有预感，这一定是关键答案。
云此时脸色煞白，显然已经猜测到一二。
他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胡须，说道：“是沈弢独有的术法，八重禁忌。”
何珝疑惑：“八重禁忌？那是什么东西。”
皿潮生手中的灵力联结了藤条小人的四肢，像木偶一样提起小人随意摆弄出一个姿势。他手中动作不停，说道：“你看，连继承了槐绛不少记忆的你，都不曾知道这门法术。而沈弢，一个在神阙地地道道长大的普通居民竟然得习。甚至，他最后还坐上了神阙最高位，中定君的位置。”
“八重禁忌，是地荒伏魔司不经意间所发现的，一道篆刻于石树旁的功法。”云此时解答道，“你了解卫槐绛的过去，自然也知道我来自地荒，是地荒伏魔司长的弟弟。卫槐绛死后，附着在我记忆上的禁制似乎也被一同解开。虽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把我扔出地荒，但曾经发生在地荒的一些事情，我多少也能够想起一些。”
何珝点点头：“然后呢？既然这项秘法出现在了地荒，那伏魔司的人很有可能和监天司联通，沈弢能学习到这项秘法有什么奇怪的呢？”
云此时示意她不要着急，继续补充道：“卫槐绛擅长的法术有很多，根据危险等级由低到高分别是低等级的爆裂和诛邪，其次便是西王幻术。但根据天书的回忆，目前已知卫槐绛所使用过的术法等级最高，威力最为不可知的应该是她对抗圣妖族守墓者所使用的异疆秘闻。可在地荒篆刻了八重禁忌法术的石块上，也同样篆刻了异疆秘闻，这样的法术还有一道，称之为亡灵十八桥。”
“按照你们的理解，也就是说沈弢所修行的法术竟然能和卫槐绛相提并论？！”何珝有些诧异了，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想要打倒沈弢让世界归还如初简直就是个笑话。
“此番说法并不绝对。”皿潮生手下的藤条小人在他的操纵下一蹦一跳，“我探查多年，得知沈弢的功法仅仅只是修炼到第六重。”
云此时神色凝重：“根据记载，八重禁忌一共有八种层次，分别是增脉、行疾、符箓、召来、魔诅、控儡、御心、渡灵。按你所说，沈弢修炼到的第六层控儡，正是这种可以通过对应标记控制对方。中定司剩余没被菌丝复制的安定使，就是以这种方式被他所控，为他所用。”
何珝听着，总感觉有那么一些不对：“等等，你说的这法子我听着怎么那么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