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京哥,你今天怎么来队里了?”张念慈忍不住弯起嘴角,往前迈了一步。
走在她和廖彩平前面的几个知青也纷纷停下,几道好奇的目光迅速从周望京三人身上扫过,最后聚焦在周望京身上。
其中以廖彩平的目光最甚。
林新善也好奇地看了一眼。
他倒不是好奇有公安来大队了,而是好奇,原来这就是那天听到的周副局长,还是有让女人追逐的资本的。
不过——
林新善扯了扯闷葫芦的袖子,“你觉不觉得,他和周启瑞有点像?”
周启瑞是他家邻居的孩子,因为两人年龄相近,又住得近,很多人都把他俩放一起比较,偏偏周启瑞那人表面上风光霁月,实际上焉坏,他吃了好多暗亏。
闷葫芦细看了下,最后下了一个结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嘴。”
林新善:“……”
他冲闷葫芦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闷葫芦有些莫名其妙,扭头看向大嗓门,“你觉得他和周启瑞长得像吗?小点声说,别被人听见了!”
大嗓门挠了下后脑勺,憨憨一笑,“我觉得他和我长得有点像。”
闷葫芦:“……”
大嗓门这人不讲究,头发乱得像鸡窝,身上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皱巴巴的,衣角都卷了边。
再瞅瞅周望京,人家一身笔挺的警服,剑眉星目,连转身时发梢扫过的弧度都透着利落劲儿,活脱脱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你可真敢想。”闷葫芦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大嗓门却没听出他话里的嫌弃,搓着衣角嘿嘿笑:“咋不像?都是爹妈生的,鼻子眼睛也没缺。”
说着,他还踮起脚往后看,视线在周望京身上停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咂嘴,“这人架子真大,连笑都不笑一个。”
闷葫芦无奈地叹了口气,拽着他往队伍后头挪:“行了行了,你还是操心操心待会儿分粮能领多少吧。”
大嗓门这才收回目光,挠着头嘟囔:“也是,要不是你们发现个好地方,这两天就该跟那些知青一样吃泔水了……”
三人一走,其余几个知青也跟着离开,看热闹哪有粮食重要,他们可没家里人能补贴,相反,还得他们省吃俭用给家里寄过去。
张念慈推了推廖彩平,“你去排队吧,我待会儿就来。”
她有意支开廖彩平,自己和望京哥说话,这人杵在这儿干什么,没看见那两个公安都走远了吗。
廖彩平不想走,脚下跟钉子钉住了似的。
她挽住张念慈的胳膊,笑道:“没事念慈,就凭咱俩这关系,我等你一会儿。”
张念慈盯着她,忽然笑了,“就凭咱俩这关系,那你肯定愿意帮我把粮食搬回去吧?”
廖彩平脸上的笑瞬间僵了。
她自己的那份粮食都压得肩膀生疼,而张念慈哪怕天天偷懒,半年的工分也能换两百斤粮食。
这哪是帮忙,分明是要她半条命!
她知道这是张念慈在赶自己走,心里忍不住骂一句小娘皮。
廖彩平想了想,咬咬牙挤出笑来,“行,谁叫我们是好朋友呢。”
她盘算着,都肯当免费苦力了,张念慈总该给自己创造个说上话的机会吧?
这样想着,廖彩平直勾勾地盯着周望京,“这位同志是?”
周望京默不作声地听着二人的对话,这女人看他的眼神,和国营饭店那个服务员一样,好像恨不得把他给吃了,他很不喜欢。
还以为张念慈能把人赶走,没想到还是没赶走。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冲廖彩平敷衍地点了下头,连帽檐都没抬,“我是她哥的朋友。”
没说身份,也没说名字。
任谁都能听出拒人千里的意味。
偏偏廖彩平像听不出弦外之音,脸颊泛起红晕:“是吗,念慈跟我说她哥是军人,那你也是军人了,我可崇拜军人了!”
她突然挺直腰板,“你好,我叫廖彩平,廖空彩羽舞霓裳,平野繁花映暖阳,寓意着生活安稳且美好,是我父母对我的美好祝愿。”
周望京的脸上浮现出小小的迷茫。
难道他刚刚无意识介绍了自己吗,这姑娘怎么这么热情?
他刚要开口,突然传来会计的吆喝:“张知青!廖知青!还分不分粮了?再不过来就下一户了!”
张念慈如蒙大赦,偷偷剜了廖彩平一眼,拽着她就往队伍跑。
“来了来了!”
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冲周望京露出个甜得发腻的笑:“望京哥,过两天我来找你!”
她心里有许多话想跟望京哥说,上次姜文静说的事,她在大队都问清楚了,望京哥才不是专门来看幼宁姐的呢,明明是陪领导一起来的。
她都想好了,下一次见到望京哥,她就把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全都告诉望京哥,没想到这一次被廖彩平给搅黄了。
不过也好,今天为了分粮,她穿的是最旧的衣服,等明天她换上爸妈寄过来的新衣服,绑上红头绳,再去找望京哥。
短短一会儿,张念慈就想好了明天要说的话。
连怎么低头笑、怎么装作不经意地撩头发都想得清清楚楚。
周望京微微抬手,想叫住张念慈。
他虽然不喜欢张念慈,却也一直把她当妹妹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张念慈一个人把粮食背回去吧?
没等他开口,张念慈跑到一半突然转身,朝周望京用力挥手。
她指了指身旁满脸不情愿的廖彩平,脸上满是狡黠的笑意。
周望京不禁摇头失笑,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淘气。
——
张念慈刚按完手印,就被不知从哪儿蹿出来的姜文静拉走了。
与此同时,林新善宣布了一个消息——他要另起炉灶!
知青们的粮食都是放在一块儿的,虽然平时工分记在各自名下,但分粮时都是让会计一起算的。
但这一回,林新善竟然提出,要把他、闷葫芦和大嗓门三个人的粮食,和知青集体的粮食分开算,就连以后吃饭都不跟他们一起了。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
谁不知道林新善手里有钱,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儿都够他们吃好喝好了。
而且林新善给支书送的礼不少,记的是双倍工分,就连这回,大家多记的工分都被扣了,只有林新善的工分一分不少。
这要是分开,他们不亏了吗!
廖彩平第一个不答应,她冲林新善讨好地笑道:“林知青,你们三个大男人又不会做饭,为什么要分出去啊,要不这样,我也跟你们一起分出去,我可以天天给你们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