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微生坐在狭窄的监牢里,胳膊腿都不方便完全舒展,实在是非常不舒服。
况且这地方这么脏,有阵法压制他又没法轻易用出清洁咒,乱动只会让自己变得和隔壁那些关了不知道几天的可怜虫一样狼狈。
他可不想在见到大师兄的时候,让自己以那么拿不出手的样子。
地牢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了。
木制的门轴发出吱呀的细响,从室外透进来微弱的光。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困了许久,宁微生才勉强判断得出现在应该是破晓时分了。
他已经在这里枯坐了一夜。
倒是没什么可疲惫的,修仙者的身体不至于这么脆弱。
却会止不住的担忧留在外面的其他人。
确切的说是最担心即墨繁一个人。
视线顺着投在地上的光晕,他看向了门口处迈步走进的人。
来者是巫祺。
他还是昨日那番打扮,像是也整宿没有休息过。
高大的魔修步子迈得极大,途经之处连窃窃私语的声音都小了下去。
宁微生昨天没少听这些人一个个口不择言指天骂地。
结果正主来了,一个个反而变成缩头乌龟了。
对他们来说有一个好消息,就是巫祺压根没多给他们半个眼神。
他只是目不斜视的一路向前,直到走近宁微生的这间牢笼。
“哐啷!”
他一脚崩门,提着宁微生的衣领就把他拎了起来。
“你没说实话。”漆黑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盯在宁微生的脸上。
后者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没有。”
身体被重重摔在地上的稻草里,那些草本来铺得就不太厚,被这么一砸下去,用不了太多灵力护体的宁微生一下子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好像有座钟在敲一样。
嗡嗡的。
他实力成长以后很少受这种打了,上次还是在沉霭秘境里被即墨繁一剑鞘从半空抽回地上。
偏偏看着巫祺手中的那只蛊虫,宁微生还一点小动作都不能有,只得躺在地上装死。
一站一横,对峙持续了良久。
“说,你是不是已经见到过即墨繁了?”末了,巫祺问他。
“......不曾。”宁微生从喉咙里挤出相当喑哑的声音。
“那为什么本将在城内发现了正道流窜的痕迹?”巫祺猛地往地上甩了一块铠甲碎片,上头隐约还结着没化开的冰凌。
显然是灵力的结果,不然若是普通冰块,这么小又被人拿出冰窖这么久,早就该化成一滩水了。
“为何如此之巧合?你刚刚被逮进来,那边立马出现了状况?”巫祺问,“是不是你们私下里串通好,想出来的声东击西,扰敌之策?”
宁微生很果断地摇头。
这确实不在黎锦初提前告诉他的计划之中。
而且他现在的人设是压根还没有遇见过即墨繁,自然也对他的当前动向一无所知。
巫祺站在那里看了他许久,久到宁微生都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好像每一个下一秒对方都有可能忽然暴起,一把扼断自己的咽喉。
魔修向来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在他们的观念中技不如人死了就死了。
但好消息是宁微生最后还是一点事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找到即墨繁与魔尊,巫祺在发现从宁微生这里找不到任何线索之后,就打算急匆匆离去了。
但也就在他转身预备迈步的瞬间——
“噗呲......”
宁微生忽然听见身下传来极细微的异响。
这声音淹没在人声与蛇鼠造成的噪声里,几乎细不可闻。
但却令巫祺都停驻了脚步。
他眸光赫然锐利的射向宁微生,单手鹰爪一般向他兜头盖下,恐怖的威压让人觉得几乎自己的头骨已经被捏碎成了一片片。
宁微生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还在,而且很完整。
再看周围,居然连场景都发生变化了。
灵力在全身经脉中顺畅流动,被压制的感觉彻底烟消云散,他方才大概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激发了身体的条件反射,无意识地撞破地牢的窗户逃了出来。
同样也证明着——
地牢的阵法,被解开了。
寂静只持续了很短暂的一瞬。
而后震天的欢呼赫然从宁微生刚刚撞坏的监牢小窗当中传来,几乎要将天花板掀翻一样。
就连空气中原本安分的魔气都变得躁动不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似的,源源不断汇聚过去。
——然后天花板就真的被掀开了。
宁微生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混乱情境。
黎锦初跟他说的时候,他还不觉得会如此夸张。
如今一见,大少爷口中的说法恐怕还是保守了。
他以为顶多就是被关押的魔修四散奔逃,惹得满城魔军忙于追捕。
结果没想到这些魔修居然在挣脱桎梏后的第一反应不是跑,而是直接对巫祺出手。
半空中的巫祺身边绕着好几个实力不俗的魔修,几人打得有来有往,而且明显毫无章法。
那些人甚至不是各自为政的围攻巫祺,他们相互之间若是机会合适也会爆发冲突。
可以说是无差别攻击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给宁微生看得目瞪口呆,慢了两秒钟才想起自己现在不应该杵在这里当木桩。
“宁......宁师兄!”
李灿盛的声音从一片废墟当中传来。
他顶着半块被摔坏的门板,踉踉跄跄挡着头顶掉下来的碎块与魔气余波,像个大乌龟一样凑到宁微生面前。
“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就要大闹魔界了?”明明只是一个实力不过筑基的修士,李灿盛却一点没有自己是小弱鸡的自觉,提到搞事情就兴奋极了。
宁微生也只好点头。
又摇了摇头,“不是大闹魔界,搞乱边城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