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就在联盟军激动老道、奎牛之时,老乌龟不但没有上前助阵,反而偷偷摸摸地往后面撤了出去。
老乌龟是真怕了。
它怎么会不知道老道所图?就在老道叫出“洛龟”之时,老乌龟就知道,自己一早就被人家惦记上了。
那老道口口声声说让姒少康回归正途是假,主要目的就是对付自己。那奎牛虽然趴在地上,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就像猎物一样,虎视眈眈。同为灵兽,老乌龟活了几千年岁数,岂会忽略这些细节?
恐怕连姒少康都不知道,自己对老道的重要性吧。
不光是体内的坤元珠勾起了对方的贪欲,还有洛书的秘密才是老乌龟苟活也要守护的重点。对方费尽心机,隐藏在暗处,怎么可能会过自己这个移动的宝藏库?
决意已下,老乌龟索性也不再装了,调转龟头,大跨步向远处跑去。
它这四肢一迈,动静可就大了。巨大的震动之下,搞得地面都微微起伏。
“啥情况?”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潘文希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他想高喊:龟兄,敌人在前面,可老乌龟压根就没有回头的意思。
“我靠,这老乌龟真不是个东西,居然管自己跑了?”被奎牛顶得肾疼的小白虎回头看到老乌龟逃跑起来那么欢,彻底傻眼了。说好一起上呢?说好盟友呢?就在?它一度怀疑自己的世界观是不是要崩塌了。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队友顶上,自己跑路。还扯开四肢疾跑。
“原来乌龟跑起来,是这个熊样啊。”花缃蓉波澜不惊地调侃道,即使一边战斗,依然保持着绝世芳华,可一旁的陵光头次感觉到脸红,神兽也是要脸面的,只能讪讪然道:“不要管它,它就是个怂包。”然而不等老乌龟跑出去一公里,一道巨大的撞击声响起。老乌龟的身躯好似撞到了一道无形巨墙,整个身子都被巨力给反弹了回来,顿时四脚朝天、晕头转向,这就是跑得有多欢快,撞墙就有多狼狈。
“哈哈,小乌龟倒是机灵。要不是老道早有准备,还真让你溜了。”老道一边对付众人,空档时还有闲情关注远处,不禁露出了得意之色。
那奎牛双角日月闪动,方圆一公里范围内一道能量巨墙缓缓地露出了真容。居然是那奎牛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老道的授意下,早早就布下了这能量阵。
老道见众人吃惊的表情,莞尔不已,还停下攻击为几人解惑道:“此乃老夫自创的锁仙阵,专门用来困住使用天地能量之辈,这一方天地之内,老夫为尊。小乌龟想跑?恐怕没这么容易。”老道轻描淡写地介绍这堵墙的来历。何为仙,能使用天地能量之辈。连仙都能锁,何况众人乎?
陵光第一个不信邪。一口浓浆朝着巨墙喷去,滚滚岩浆好似撞到克制之体,不但纹丝不动,岩浆还顺着能量墙体流了下来。连地面都被高温灼烧出一个个小洞,那能量墙却丝毫不受影响,依然坚挺地矗立着。
“别白费力气了,没有用的。老道既然心意已决,必定不会手软。不要说尔等经历之前几番鏖战已是穷途,全盛之时也不是老道的对手。姒小子,你若是再冥顽不灵,到时候害得你的战友与你陪葬,可忍心?”老道强大的气场让姒少康为之一颤。就老道目前展示出来的实力,他确实有这个底气说这些话。
看着一个个受伤的战友,姒少康再次感受到了煎熬与绝望。
口上却做着最后的挣扎:“道爷,你又何苦相逼呢。大丈夫立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倥教虽小,不苟于世;阐教虽大,却冷眼旁观。韩康伯说,阐者,明也。《易·系辞下》也说,夫《易》彰往而察来,而微显阐幽。小子如果跟你走,万夫之责,尔等尊者,可愿担肩?众生之苦,尔等智者,可会渡劳?文明有难,尔等强者,可敢横渡?”
一连三问,老道竟然无言以对,旁边的老和尚听了之后微微点头。佛教讲究众生之苦,万相本无,如何自渡,故有三苦之说,本质上佛教只能给予众生精神层面的安抚。
姒少康代表的倥教则不同,他们讲究先知、先思、先行,贴近王阳明知行合一的思想,凭借上苍赋予的特殊能力,为人类这个族群开创一片适合生存的土壤,就这一点,要比老道口中的大道理更切合实际。
“有趣,有趣。你小子诡辩之术倒有鬼谷子三分精髓,连老道都不得不哑口。既然言语上你不肯吃亏,那就拿实力说话吧。”老道活了那么久岁数,岂会因为姒少康短短几句话,就放弃自己的立场。既然话不投机,那就各凭本事了。
之前的交锋,看似联盟围殴老道,对方实则游刃有余,不但一出手就重创了女艾和老班长,在剩余几人和俩神兽的助攻之下,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等老道话音刚落,他就开始大展拳脚了。
先是在奎牛的配合下,一人一兽朝着姒少康攻去,几个回合下来,忽然老道甩开众人,居然朝着老和尚下手。
延善虽然不动明王修炼到水火不侵的地步,奈何老道手中的玉如意居然能够克制老和尚的护体神功,一个照面就穿透了他的护体神罩。巨大的冲击力让延善一个失神,胸口毫无意外,直接被老道的玉如意击中,直挺挺地飞了出去。力道之大,小和尚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身体,也被这股巨力一起击飞。
虞小华暗道完蛋,这一大一小师徒俩的招式,被老道早就洞悉。在老道出其不意的攻击之下,居然连一个回合都没有抵挡住。他来不及思考,想要故伎重演。扛起大苯钟,架起高射炮,准备运气来一招声波攻击。
殊不知那老道后脑好似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抬,一个金色莲花台祭出,朝着虞小华这边攻来。速度之快,堪比无人机。
而最让众人惊讶的是,那碗口粗细的莲台在空中高速旋转,体型居然越来越大,当击中在苯钟上之时,那莲台已变化到有千斤般重量。巨大的撞击之力,瞬间就击溃了正在运力之中的虞小华。
饶是虞小华有生化手臂的助力,力量堪称绝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吓得手忙脚乱。两两相加,撞击和莲台的重压,瞬间把虞小华摁在了地上,不得动弹分毫,大口老血飙得满地都是。
急了眼的花缃蓉顾不得去攻击老道,飞跑过去想要救虞小华,那奎牛不知什么时候早已伺机蓄力,身体化成一道闪电,一双巨角直击花老师的腹部。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牛角击穿自己的身体,鲜血沾满了双手,还来不及反抗,身体又被那奎牛甩出去了很远,又刚巧不巧地落在了苯钟之上,身体再次受到重创,撞击力量之大,旁人看了连后牙都觉得撕疼。这要是一般人,当场就得交代了。
老道与那奎牛配合时机之准,洞察能力之强,让人无懈可击。只是一个照面,就轻松地解决了两人。仿佛二人的行动线,早就在对方的预判之中了。
此时,场上还有一战之力仅剩下姒少康、陵光和监兵。
这是联盟出征以来,最惨的一次。无论是之前会师土卫六,还是力战相柳军团、蜥蜴族大祭司,众人总是能取得胜利。可遇到老道以后,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连对方的皮毛都没有碰到,就已经失去了三分之二的战力。
姒少康很想上去跟老道死拼一番,奈何双方实力差距之大,完全不在一个维度。看着自己最亲近之人,一个个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即使姒少康心如强铁,也是双眼充血,青筋直爆。
老道把姒少康贴近之人屠戮了个遍,就是在打击报复姒少康刚才言语上面的讽刺。果然逞一时之勇,在绝对实力面前,都只是匹夫之勇。人家杀人不光诛心,在老道眼里,自己就如皇帝的新衣,连最后那一丝廉价的骄傲,都要把你击碎。
老道似乎还不尽兴,嘴上念念有词,在其沉吟念咒之下,使出了老道的独门神术:六丁六甲。
六丁六甲源于先秦记载的六十甲子,有方术常用于军事,因此在道教也与四值功曹、二十八宿等同为常见的护法神将,经常在禳灾中作为武神被道士召请,厉行风雷,制伏鬼神。
六丁为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是为阴神。六甲为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是为阳神。据说六丁六甲为天帝役使之术,能“幻风雷,御鬼神”。
神术一成,一座高大的巨神浮影凭空法相。只见巨神双手一挥,一手掐住小白虎的脖子,一手摁住陵光的翅膀,任凭二神兽如何挣扎,丝毫不能松动分毫。
老道跟玩似的在地面指挥巨神,不停在空中转圈,转到后来,连陵光这样的空中霸主也受不住晕眩感,小白虎更是夸张地露出了舌头,这才被老道幻化的巨神大手,像丢铅球似的把二神兽挥出去了老远,直接就撞到了能量墙上,二神兽顷刻间同样失去了战斗力。
老道缓缓地飞到姒少康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姒少康。姒少康同样抬头倔强地仰视着老道。要不是戴着面具,脸上不屈又胆颤的神色被很好地掩盖,估计连最后站立起来的勇气,都要丢掉了。
姒少康不甘地挥舞着双拳,毫无章法可言,小孩子打架也不过如此,都被老道轻轻松松地躲了过去。在老道使出神术六丁六甲之后,姒少康知道,大势已去。
老道可能是感觉到了无趣,眼前的男人完全丧失了战斗的勇气和智谋,也就懒得有兴趣再跟他耗下去,用力一掌拍在姒少康的头顶,姒少康原本还站立的身躯,瞬间就被这一掌拍倒在地。
然而姒少康又顽强地站了起来。这就不好玩了,让你跪着你非得站起来,看不起谁呢?老道毫不客气地再是一掌。
见姒少康拼了命还想要站起来,老道牛脾气也上来了,忽然化掌为拳,连续击打在姒少康的头顶,每一拳都有千斤重力,见姒少康的面具都裂开了,口中鲜血直流,双脚像钉子一样,钉在了地面,这才满意地停下手来。
至此,联盟军团,全军覆灭。场面之壮烈,双方实力差距之大,让人不忍直视。
那奎牛托起姒少康的残体,闲庭信步地跟随老道来到了老乌龟身前。也没见老道如何用力,只是一道道咒语随着双手有节奏地拍打在老乌龟的龟壳上,千年龟壳竟然从其肉体之上一丝丝地剥离开来,其手段之残忍、场面之血腥,任谁看了都不忍直视。
老乌龟疼地哇哇大叫,只是啼鸣了几下,就再次晕死了过去。而那巨大的龟壳在老道的施法之下,一点点地变幻缩小,直至能被一手握在其中。
龟躯之内,一具二十五六岁模样的躯体,正安静、祥和地躺在其中,毫无生气可言,要不是那刻金灿灿地坤元珠在其口中流光韵转,谁都以为这是一具死尸。
老道全力一拳击在躯体上,却被反震之力磨出了血皮。他不怒反喜,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金刚不坏。”这才开心地朝着不远处蜥蜴族的祭坛飞去。
“知幽冥之故,现鬼神之状;见万物之始,证天地之初。开。”老道口中念念有词。随着筮占之术落成,洛龟之壳有如一把钥匙,在祭坛上空幻化出天罗星辰,满天华光布满其间,一道有别于土卫六的时空之门在几十米上方缓缓打开。
时空尽头好像是一方远古世界,绿意盎然,鸟语花香,望眼过去,却不见一点现代社会的元素。莫非就是老道口中的夏朝?
老道好像对另外一边的世界之物,感到非常亲切而又熟悉,得意地手舞足蹈起来,随即迫不及待地就飞了过去。那奎牛见老道已经飞走,不疑有他,赶忙叼起金刚不坏之体,又抖了下牛背,好让另外那位姒少康不会掉下去,同样脚踩祥云,盘旋而上,欲追随老道而去。
就在时空之门闪烁之际,一道华彩在悬浮板的助力之下,急速飞来,半空之中的奎牛刚反应过来,全身是血的女艾有如阿修罗化身,狠狠地刺向了它的腹部。
奎牛根本不妨还有人敢偷袭它,吃痛之下,发出一声巨吼,不料嘴上那具尸身却坠落了下去,而女艾乘机却抓到了牛背上的姒少康,朝着高处悬挂的洛龟壳方向飞去。
已跨进世界大门的老道见状大惊,一声“坤元珠”脱口而出。就在奎牛犹豫是先去接住含有坤元珠的尸身还是对付眼前偷袭的女艾,女艾已经抱住姒少康,拿到了悬挂空中的洛龟壳。她顺手把洛龟壳放入腰间的布袋,朝着虞小华,露出了一副得手的表情。
本就时间短暂的能量矩阵没有了洛龟壳中的能量加持,再也难以为继,时空大门闪烁了几下,就要关闭。
女艾以为自己得逞,让老道空欢喜了一场,被关在了时空大门之侧干瞪着眼,那奎牛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顶在了女艾的腰部,在时空大门完全关闭的刹那,裹挟着女艾以及姒少康残体,冲过了时空大门,进入到了另外一个平行世界。
她腰间的布袋被奎牛一顶,刚好脱落了下来,虞小华拖着残破的身躯,拼命向着时空大门消失的方向跑去,可无论他怎么招手,再也唤不回二人,直至他们消失在世界的尽头。唯有手中女艾遗留下来的布袋,证明他们曾经来过。
时空之门完全闭合,好似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
真作假时假亦真,浮生若梦梦浮生。
第一季,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