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半，林氏集团总部十二层的战略投资部会议室里，投影仪正投射着城南 cbd 项目的规划图。林悦如坐在林天豪左手边的位置，手里握着陈姐提前准备的 “核心业务手册”，指尖却忍不住发紧 ——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参与集团核心项目的决策会议，桌上坐着的，都是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狐狸，每个人的眼神里都藏着算计。
“城南项目总投资五十亿，计划打造集商业、办公、住宅于一体的综合体。” 战略投资部总监张诚站在投影仪前，声音洪亮，却刻意避开了项目的风险点，“目前已经完成土地竞拍，接下来需要确定施工方和监理方，预计下周提交董事会表决。”
林悦如快速翻阅手册，里面用红笔标注着 “城南项目潜在风险”：土地性质存在争议、周边配套规划未落地、沈家推荐的施工方有过安全事故记录。她抬头看向张诚，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鉴定：“张总监，麻烦介绍一下土地竞拍时的详细流程，还有施工方的资质审核情况。”
张诚的脸色微变，眼神下意识地瞟向坐在林天豪对面的沈浩。沈浩靠在椅背上，手指把玩着宝石戒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林小姐，刚接触核心业务就别着急提问，先听张总监把项目讲完。万一问出什么外行话，传出去丢的可是林氏的脸。”
“沈总这话就不对了。” 林天豪放下手里的茶杯，声音带着威严，“悦如作为继承人，有权了解项目的所有细节。张总监，把该说的都说清楚，别藏着掖着。”
张诚额头渗出细汗，只好拿出土地竞拍的资料：“土地竞拍时，我们以高出底价五亿的价格拿下地块，主要是为了防止竞争对手抢标。施工方方面，沈家推荐的‘宏图建设’资质齐全，虽然之前有过安全事故，但已经整改到位，符合投标要求。”
“高出底价五亿？” 林悦如皱起眉头，翻到手册里的 “土地市场分析”，“根据去年的土地成交数据，城南同地段的地块成交价平均低于我们三亿，而且周边规划还存在不确定性，为什么要溢价这么多竞拍？还有‘宏图建设’，他们去年的安全事故导致三人重伤，整改报告只是走了形式，监理方的记录显示他们还在违规施工，这样的公司怎么能参与核心项目？”
她的话像一颗炸弹，在会议室里炸开。张诚的脸色瞬间惨白，沈浩猛地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林悦如，你别血口喷人！宏图建设的整改报告是经过官方认证的，你凭什么说人家违规？我看你就是故意针对沈家，想把项目搅黄！”
“我是不是故意针对，看证据就知道。” 林悦如拿出手机，调出陈姐昨天发给她的监理报告，“这是宏图建设上个月的施工监理记录，里面明确写着‘未按设计图纸施工、安全防护措施不到位’，还有现场照片作为佐证。沈总要是不信，可以让法务部去核实。”
沈浩的眼神闪烁，却依旧嘴硬：“就算有违规，也是个别情况，整改就行。城南项目时间紧迫，要是重新招标，会耽误工期，造成的损失你承担得起吗？”
“耽误工期的损失，总比发生安全事故、让集团身败名裂要好。” 林悦如站起身，走到投影仪前，调出土地市场分析图，“而且，溢价五亿竞拍根本不合理 —— 我已经让法务部核实过，当时参与竞拍的‘竞争对手’，其实是沈家控制的空壳公司，他们故意抬高地价，就是为了让林氏多花钱，好从中渔利。”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战略投资部的员工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看林天豪的眼睛 —— 他们早就知道其中的猫腻，却因为害怕沈家报复，一直不敢说出来。林天豪的脸色越来越沉，手指紧紧攥着桌角，指节泛白：“张诚，这件事你知道吗？”
张诚的身体晃了晃，声音带着颤抖：“董事长，我……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沈总威胁我说，如果我敢说出去，就把我家人的工作都搅黄，我……”
“够了！” 林天豪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震得叮当作响，“从今天起，城南项目暂停，施工方重新招标，土地竞拍的情况交给法务部调查，一定要查清楚沈家到底从中捞了多少好处！”
沈浩还想反驳，却被林天豪冷冷的眼神制止：“沈浩，你要是再敢干涉项目，就别怪我把你从集团开除！” 沈浩悻悻地坐下，眼神里满是不甘和愤怒。
散会时，林悦如跟在林天豪身后走出会议室。林天豪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欣慰：“做得好，悦如。核心业务就是这样，表面光鲜，背后全是算计。你能看出问题，说明你已经开始懂这里的规则了。”
“爸，我只是做了该做的。” 林悦如轻声说，心里却满是感慨 —— 在恒信建设时，项目决策虽然也有利益牵扯，却远没有林氏这么复杂，这里的每一个项目，都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上午十点，陈姐带着林悦如去了集团的 “核心业务档案室”。档案室在地下三层，门口有两道密码门和四个安保人员，里面的文件都存放在加密柜里，需要指纹和密码双重验证才能打开。
“这里存放着林氏近二十年的核心业务资料，包括项目合同、资金流向、合作方背景调查。” 陈姐打开一个加密柜，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这是与‘盛世集团’的合作协议，表面上是联合开发商业项目，实际上是为了制衡沈家的势力 —— 盛世集团的董事长与沈天雄有旧怨，我们通过合作，能拿到更多沈家的情报。”
林悦如接过文件，快速翻阅。协议里的条款看似公平，却在补充协议里藏着 “情报共享” 的条款 —— 盛世集团需要定期向林氏提供沈家的动态，而林氏则在项目分红上给予让利。“这就是商业规则吗？用利益交换情报，哪怕对方只是为了报私仇。” 她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
“这只是其中一种。” 陈姐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与海外银行的合作协议，我们通过在海外设立空壳公司，合理避税，同时把部分资金转移到安全账户，防止被审家挪用。但这种操作风险很大，一旦被税务部门查到，会面临巨额罚款，所以需要法务部和财务部门全程监控。”
林悦如看着文件里复杂的股权结构和资金流向，脑子有些发晕 —— 在恒信建设时，她只需要关注项目的施工进度和质量，而在林氏，每一项核心业务都牵扯到多方利益，需要考虑政策、法律、竞争对手、内部派系等多种因素，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下午有个与‘宏图建设’的谈判，你跟着我一起去，看看他们是怎么耍手段的。” 陈姐将文件放回加密柜，“沈家肯定会让宏图建设的人来求情，甚至用利益诱惑你，你要记住，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能松口 —— 一旦妥协，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下午两点，谈判在集团九层的会客室进行。宏图建设的董事长王彪带着两个副手，手里提着昂贵的礼品，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林小姐，陈特助，久仰大名。这是我们公司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他说着，就要把礼品递过来。
陈姐率先挡住：“王总，我们集团有规定，不能接受合作方的礼品，您还是收回去吧。今天我们谈的是项目重新招标的事，要是王总没诚意，那谈判就没必要进行了。”
王彪的笑容僵了一下，只好把礼品收回去，语气却依旧谄媚：“林小姐，陈特助，城南项目我们已经准备了很久，要是重新招标，我们前期的投入就白费了。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愿意降低 5% 的报价，再增加 200 万的安全保证金，只求能继续参与项目。”
林悦如看着他，语气平静：“王总，降低报价和增加保证金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你们的施工质量和安全管理。去年的安全事故已经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要是再出问题，林氏承担不起，王总您也承担不起。”
“林小姐放心，我们已经整改好了，绝对不会再出问题！” 王彪拍着胸脯保证，眼神里却藏着一丝慌乱，“而且，我们跟沈家关系很好，沈总也希望我们能继续参与项目，您要是不给我们机会，沈总那边恐怕……”
他的话里带着明显的威胁，陈姐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王总，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就算沈总出面，也改变不了重新招标的决定。要是你们再敢用沈家施压，我们会立刻把你们的违规记录提交给住建部门，让你们彻底失去投标资格！”
王彪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没想到林悦如和陈姐这么强硬。他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压低声音：“林小姐，陈特助，我知道你们跟沈家有矛盾。只要你们让我们继续参与项目，我们愿意提供沈家转移集团资产的证据 —— 去年他们通过我们公司，把两个亿的资金转移到了海外，我这里有转账记录。”
林悦如心里一动，却没有立刻答应：“王总，证据可以给我们，但重新招标的决定不会变。如果你提供的证据属实，我们可以在后续的项目中优先考虑与你们合作，但城南项目，你们必须退出。”
王彪思考了很久，终于点头：“好，我答应你。证据我明天让人送过来，希望林小姐说话算话。”
谈判结束后，陈姐对林悦如说：“你做得很好，没有被利益诱惑，也没有被威胁吓住。在林氏，合作方大多是这样，既有利益诉求，又有背后势力，你必须学会在他们之间周旋，既要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又不能掉进他们的陷阱。”
下午四点，林悦如参加了财务部门的 “资金调度会议”。财务总监李娟拿着一份资金调度表，眉头紧锁：“目前集团的现金流很紧张，沈家转移了近十亿资金，导致多个项目面临资金断裂的风险。现在有三个项目需要资金支持：城南项目、海外子公司合规整改、员工工资发放，总需求十五亿，但我们目前只有八亿可用，需要优先安排。”
会议室里的人立刻争论起来。战略投资部的人说城南项目是重点，必须优先拨款；海外业务部的人则认为合规整改关系到集团的国际形象，不能拖延；人力资源部的人则坚持员工工资不能拖欠，否则会影响士气。
林悦如安静地听着，手指在纸上快速计算。她突然开口：“我有个建议。首先，员工工资必须按时发放，这是底线，需要两亿；其次，海外子公司合规整改先拨付三亿，确保能应对紧急情况，剩余的资金后续再补；城南项目暂停，暂时不需要拨款，等重新招标后再根据情况安排。另外，我已经让法务部冻结了沈家在海外的两个空壳公司账户，预计能追回三亿资金，下周就能到账，到时候再补充到项目中。”
她的建议既考虑了各方需求，又解决了资金紧张的问题，会议室里的争论瞬间停止。李娟点了点头：“林小姐的建议可行，既保证了员工利益，又不影响海外业务，还能利用追回的资金缓解压力。就按这个方案执行。”
散会时，李娟特意走过来，对林悦如说：“林小姐，之前我还担心您不懂财务，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您的资金调度方案很合理，比我们财务部门考虑得还周全。”
林悦如笑了笑：“李总监过奖了，我只是参考了陈姐给的财务资料，再结合实际情况做的调整。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您请教。”
晚上六点，林悦如跟着林天豪参加了一场 “商业晚宴”。晚宴在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举行，到场的都是各行各业的大佬，每个人都穿着精致的礼服，手里端着红酒，谈笑风生间却满是利益的交换。
“悦如，记住，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想从林氏身上捞好处，包括你身边的‘朋友’。” 林天豪在她耳边轻声提醒，“一会儿张董（盛世集团董事长）会过来跟你打招呼，他表面上是想跟你拉近关系，实际上是想让你在城南项目上给盛世集团更多让利，你要学会应付。”
果然，没过多久，张董就端着红酒走过来，脸上挂着热情的笑：“林小姐，久仰大名。听说您刚接手法务风控部，就查出了沈家的不少问题，真是年轻有为啊。” 他说着，眼神却瞟向林天豪，显然是在观察两人的态度。
“张董过奖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 林悦如微笑着回应，“盛世集团与林氏的合作一直很愉快，希望以后能继续携手共赢。”
“共赢是肯定的。” 张董话锋一转，“不过，城南项目重新招标，我们盛世集团也想参与。林小姐要是能在招标过程中‘多关照’一下，我们愿意在后续的合作中，把沈家的更多情报交给你们，您看怎么样？”
林悦如心里清楚，这是想让她暗箱操作。她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笑着说：“张董，招标会会严格按照流程进行，所有参与方都公平竞争。要是盛世集团的资质和方案符合要求，自然能中标，不需要我‘关照’。至于沈家的情报，我们更希望张董能主动提供，毕竟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张董的笑容僵了一下，却也只好点头：“林小姐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后续有沈家的情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晚宴进行到一半，沈天雄突然走过来，手里端着两杯红酒，脸上挂着虚伪的笑：“林小姐，好久不见。上次家宴的事，是我态度不好，在这里跟你道歉。这杯酒，我敬你，希望以后我们能和平相处，为了林氏的发展，共同努力。”
林悦如没有接酒杯，只是淡淡道：“沈叔父，我对酒精过敏，不能喝酒。和平相处是我一直希望的，但前提是沈家不要再做损害集团利益的事。要是沈叔父真有诚意，就把转移的集团资产还回来，给林梓峰一个交代。”
沈天雄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却还是强装镇定：“林小姐还是这么直白。不过，资产的事是误会，等调查清楚了，我会给集团一个说法。” 他说完，悻悻地离开了。
林天豪走过来，拍了拍林悦如的肩膀：“做得好，没有被他的花言巧语骗到。沈天雄这是在试探你，要是你解了酒杯，他就会到处说你跟沈家和解了，到时候董事会的人就会质疑你的立场。”
林悦如点了点头，心里对 “商业规则” 又多了一分理解 —— 在这里，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可能被解读出不同的意思，稍有不慎就会掉进别人设好的陷阱。
晚上九点，晚宴结束。林悦如坐进车里，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心里满是疲惫，却也有一丝成就感。今天一天，她接触了集团的核心项目、参与了资金调度、应对了合作方的谈判和晚宴上的试探，虽然过程艰难，却也让她对林氏的商业规则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陈姐，今天谢谢你。” 林悦如对坐在副驾驶的陈姐说，“要是没有你提前准备的资料和提醒，我肯定应付不来。”
“这是我应该做的。” 陈姐笑了笑，“不过，你进步得很快。从一开始的紧张不安，到现在能从容应对各种情况，已经具备了继承人的基本素质。但记住，这只是开始，沈家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复杂的情况等着你。”
车子驶进养父母家所在的小区，林悦如看到家里的灯还亮着 —— 养父母肯定还在等她回家。她心里一阵温暖，推开车门，快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走进家门，赵兰立刻迎上来，接过她的包，语气带着担忧：“悦如，今天累坏了吧？我给你留了热汤，快喝一碗暖暖身子。” 林国栋则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上面报道了林氏集团暂停城南项目的消息：“悦如，你做得对，不能让沈家继续胡作非为。”
林悦如喝着热汤，把今天的经历告诉了养父母。赵兰听得眼眶发红：“这些人太坏了，竟然这么算计你。悦如，要是实在太累，就别硬撑了，我们回家，过普通人的日子。”
妈，我没事。 林悦如反手将母亲冰凉的手指拢进掌心，羊绒大衣袖口滑落露出半截淤青的手腕。她在真皮沙发上坐得笔直，垂落的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您看，我连药都没吃。
指尖摩挲着母亲手背上的老年斑，那些淡褐色的纹路像极了老宅里盘虬的紫藤。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被玩伴推倒，也是这样攥着母亲的手，在医务室消毒水的气味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此刻她能清晰听见自己平稳的心跳，在胸腔里发出规律的鼓点。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林悦如了。 她将母亲的手贴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落地窗透进的冷光勾勒出下颌锋利的弧度，那些躲在暗处的獠牙，我会一根一根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