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树的断桩还在微微颤动，那团粉色泡泡糖卡在灵宝袋口，晃荡着像颗怪异的糖果铃铛。
李狗蛋没动，手指却悄悄摸到了腰间最后一包芥末味辣条。阿喵的剑尖已经出鞘半寸，姬冷月袖口滑下一枚毒钉，狐九儿指尖泛起金光——谁都没放松。
“别动手。”李狗蛋抬手，声音不高，“它刚帮我们捡了垃圾。”
“主人！”阿喵炸毛，“这玩意儿一脚能踩碎十座山！”
“可它没踩。”李狗蛋往前走了一步，把辣条递出去，“你刚才给袋子加了个回收阵，是不是饿了？来，尝尝。”
长颈鹿——或者说梼杌——鼻子抽了抽，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包红油浸透的包装纸。下一秒，脑袋一伸，辣条连同李狗蛋半个手掌都被卷进嘴里。
“卧槽！”
他猛地抽手，还好没咬。梼杌腮帮子鼓动两下，忽然喉咙里滚出一声低鸣，像是老式锅炉点火前的嗡响。
狐九儿闭眼，妖力探出：“它……说辣条管饱，但肚子还是空。它吞了‘饭碗’，现在吃啥都不香。”
“‘饭碗’？”姬冷月冷笑，“它怕是把‘法则修正液’听成饭碗了吧？”
李狗蛋咧嘴：“那不正好？咱拿辣条换情报，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他话音刚落，梼杌脖子一甩，长嘴直接叼住他腰间的灵宝袋，轻轻一扯。
“哎！”
袋子纹丝不动——被加固过的收纳阵起了作用，但梼杌不信邪，又试了试，蹄子刨地，眼神执拗。
“它想搬仓。”姬冷月翻白眼，“典型流浪汉思维，谁给一口吃的就跟谁走。”
“差不多。”李狗蛋笑着从袋里掏出五包辣条，排在地上，“这样，你带我们去神庙，安全送到，当场结算。外加——”他顿了顿，“炼出解药那天，我请你吃‘宇宙辣条树’的果子。”
空气突然安静。
梼杌耳朵抖了抖，低头盯着他，眼珠浑浊却闪过一丝光。它缓缓松开袋子，鼻尖蹭了蹭李狗蛋肩膀，然后趴下身子，长脖子弯成一道坡。
“它答应了。”狐九儿轻声说。
“上车。”李狗蛋一拍它角，“导航开启，目的地：姜饼神庙。”
四人爬上梼杌背，滑板收进灵宝袋，阿喵缩在剑鞘里嘀咕：“坐凶兽算什么本事……老子当年可是御九霄星河……”
没人理他。
梼杌站起来时，整片糖果森林都在晃。巧克力树哗啦作响，薄荷糖叶子簌簌掉落，它迈步前进，每一步都像地震仪被砸了锤。
“稳点儿！”姬冷月抓着它一根鬃毛，“再抖我毒粉撒你眼里了啊！”
“它听不懂。”李狗蛋趴在脖子根儿，“但它能感应情绪。你越凶，它越兴奋。”
果然，姬冷月刚要骂，梼杌脖子一扬，差点把他们甩飞。
“行行行，我闭嘴。”她翻白眼，“你说它堂堂上古凶兽，怎么活得跟头奶牛似的？”
“贪吃是本能，”李狗蛋摩挲着混沌灵根精华瓶，“就像我送外卖，客户差评我就心慌。它吞了不该吞的东西，现在靠辣条找平衡，不丢人。”
话音未落，梼杌脚步猛地一停。
它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闷响，额头皮肤裂开一道暗纹，紫黑色的光从中渗出，像有东西在皮下蠕动。
“不好！”狐九儿惊呼，“法则排斥反应！它身体在自我攻击！”
“十万次模拟。”李狗蛋闭眼。
脑中瞬间炸开十万条人生轨迹。
第一万次：喂普通辣条，梼杌暴走，踩塌神庙；
第三万次：用雷劫光镇压，反被吸干能量；
第七万次：狐九儿滴血稳定，代价是失忆……
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芥末味辣条混防滑粉，制成特调包，入口即化，刺激味觉神经，短暂覆盖法则紊乱信号。
睁眼，他迅速拆开一包辣条，抓把防滑粉撒进去，揉成一团灰红色丸子，塞进梼杌嘴里。
“吞！别嚼！”
梼杌喉头一动，丸子滑入腹中。三秒后，额头暗纹缓缓闭合，紫光退去。
它打了个嗝，喷出一小团带火星的泡泡糖。
“有效。”李狗蛋松口气，“看来它肠胃比脑子好使。”
“你管这叫治疗？”姬冷月瞪眼，“拿防滑粉当药？”
“广场舞都治过雷劫了，”李狗蛋耸肩，“这不稀奇。”
梼杌缓过劲儿，低声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带着震动感。
狐九儿解读：“炼丹需要三样东西——微波炉引混沌火，雷劫光定形，还得有人唱……那个扭屁股的歌。”
“哈？”姬冷月差点从背上滚下去，“广场舞？！”
梼杌点头，长脖子晃了晃：“音浪……能稳法则。以前有人放《最炫民族风》，它肚子里的‘饭碗’就不闹了。”
李狗蛋笑了：“得，看来社恐雷劫又有活儿干了。”
他拍拍梼杌角：“哥们，谢了。等解药炼出来，我请你跳全场。”
梼杌耳朵抖了抖，眼神居然有点期待。
队伍继续前行，糖果小径在脚下延伸，姜饼神庙越来越近。屋顶的冒着热气，黑玫瑰在风中轻轻摇曳，白衣小女孩依旧站在门前，微笑不变。
“她一直没动。”狐九儿皱眉，“不像活人。”
“也可能是阵法傀儡。”姬冷月眯眼，“甜点大陆的规则，吃太甜会蛀牙，闯关失败会被做成布丁。”
“那正好，”李狗蛋摸出最后一包原味辣条，“我带了牙线。”
梼杌突然停下。
它没看神庙，而是低头嗅了嗅李狗蛋的灵宝袋，喉咙里又发出低鸣。
“怎么了？”李狗蛋问。
梼杌抬起蹄子，轻轻点了点袋子，然后张嘴，吐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李狗蛋接过来，展开一看——
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
**“炼丹锅在神庙地下室，钥匙在小女孩手里。别信她笑，她上次笑完，吞了三个闯关的。”**
落款是个画出来的辣条简笔画。
“谁写的？”姬冷月凑过来看。
“不知道。”李狗蛋捏着纸条，“但字迹……有点像我妹妹小时候写的。”
他心头一紧，却又不敢深想。
“所以现在怎么办？”狐九儿问，“硬闯？骗钥匙？还是……”
“都不是。”李狗蛋把纸条收好，拍了拍梼杌脖子，“咱们走正门，大大方方进去。它既然能留纸条，说明不想我们死。”
“那你准备怎么应付那小女孩？”姬冷月冷笑，“上去说‘姐姐给你包辣条’？”
“不。”李狗蛋咧嘴，从袋里摸出那瓶混沌灵根精华，拧开盖子，轻轻晃了晃，“我打算告诉她——这玩意儿，能做成全世界最辣的糖果。”
他仰头喝了半口，辣得直抽气，眼泪都快出来了。
“然后我说，谁吃一口，就能笑到明年。”
梼杌低鸣一声，像是在笑。
队伍再次启程，梼杌迈步走向神庙，夕阳把它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座移动的塔。
李狗蛋骑在最前面，手握精华瓶，指节发白。
他知道，门后等着的不只是炼丹锅。
还有那个，写下纸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