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南晨雾没散尽，情报科窗户被阳光捅开一道缝，斜斜照在陈默面前的“堡垒修建进度表”上。
表格里密密麻麻的数字泛着油墨光，其中西线“11月15日完工”那行字，像根细针，扎得他指尖发麻——距离完工只剩5天，苏区根本来不及在西线部署伏击。
他攥着钢笔的手微微发颤，目光扫过表格边缘的备注：“西线受阴雨影响，部分堡垒地基未干”。这句话像是道闪电，劈开了他心里的僵局。
他飞快地转动笔杆，余光瞥了眼办公室门口——小李科长正在低头抄战报，刘处长去了总指挥部，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
陈默深吸一口气，笔尖落在“11月15日”的“5”上，笔尖轻轻一顿，借着表格纸的粗糙纹理，将“15日”瞬间变改了“22日”。改动极轻，墨迹与原字几乎融为一体，不凑近仔细去看，根本看不出破绽。
改完日期，他心里仍在打鼓——光改完工日期不够，还得补个合理的理由。
他翻到表格最后一页的“进度说明”，在西线那栏添了句：“11月8日至14日持续阴雨，地基晾晒延误，完工日期顺延一周”。
字迹刻意模仿填写报表的后勤科文员风格，横平竖直，没有丝毫个人笔锋。
“陈处长，您改这表干啥？”小李突然抬头，手里的钢笔停在纸上。陈默心里咯噔一下，飞快将进度表合上，假装整理文件：“后勤科报上来的日期写错了，我改过来，免得张参谋长看了发火。”
小李哦了一声，继续低头抄战报，没再多问。
陈默却后背发凉——刚才太急了，差点被发现。
他把进度表推到桌角，拿起一份无关的战报假装翻看，眼角余光却盯着小李的动静，直到确认他没再注意自己，才悄悄把进度表塞进抽屉，锁好。
中午吃饭时，陈默故意坐在后勤处老周旁边，假装抱怨：“周哥，西线的堡垒进度也太慢了，本来15号完工，现在因为下雨，得拖到22号，张参谋长要是问起来，我都没法解释。”
老周扒了口饭，含糊道：“可不是嘛！前几天那雨下得，地基里全是水，工人根本没法干活。顺延一周很正常，张参谋长那边我去说，就说是后勤处估算错了工期。”
陈默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有老周这话，就算有人质疑日期改动，也能推到后勤处头上。他连忙道：“那多谢周哥了，不然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吃完饭，陈默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进度表，反复检查——日期改得自然，说明理由充分，笔迹也没露出破绽。
他又翻出之前的进度报表，对比西线每天的施工人数和材料消耗：11月8日之后，水泥消耗量确实减少了三成，正好能印证“阴雨延误”的说法。
“这下稳妥了。”
陈默低声自语。他把进度表复印了一份，原件锁进铁皮柜，复印件折成小方块，塞进钢笔笔杆的夹层——这份篡改后的进度表，得尽快传给周万霖，让苏区知道西线堡垒延期完工的消息，抓紧时间部署伏击。
下午，刘处长从总指挥部回来，把一份电报扔在桌上：“戴老板催进度了，让咱们明天把各线的堡垒完工日期报上去，他要亲自核对。”
陈默心里一紧，连忙拿起进度表：“刘处长，西线因为下雨，完工日期得顺延一周，我已经跟后勤科确认过了。”
刘处长接过进度表，扫了眼西线的日期，皱眉道：“怎么顺延这么久？中线都没拖这么久。”
“西线都是山区，下雨后路滑，材料运不上去，工人也没法干活。”
陈默早就想好了说辞，“后勤科说，要是这几天晴好，22号肯定能完工，要是再下雨，还得拖。”
刘处长盯着进度表看了半晌，又翻了翻后面的进度说明，见有后勤科的备注，才点点头：“行吧，就按这个日期报。你明天把报表整理好，我亲自送给戴老板。”
陈默松了口气，看着刘处长走出办公室，心里却在盘算——戴老板会不会亲自去西线视察？要是他发现堡垒进度没跟上，肯定会起疑。
他得想办法让戴老板相信，西线确实因为下雨延误了。
他拿出一张空白电报纸，模仿西线施工队的语气写了封电报：“11月8日至14日阴雨，地基积水，工人缺勤三成，请求延期一周完工”，然后把电报发了出去——这样一来，戴老板就算收到其他消息，也会认为延期是真的。
晚上加班时，陈默接到西线施工队的回电：“戴老板已批准延期，要求22号必须完工，否则军法处置”。
他心里一喜，连忙把回电夹进进度表，作为“延期获批”的证据。
整理完报表，陈默从钢笔夹层里掏出那份篡改后的进度表复印件，又拿出张薄纸，飞快写下：“西线堡垒完工日期延至11月22日，因阴雨延误，戴老板已批准，苏区可趁此周部署西线伏击”。写完，他把薄纸和复印件叠在一起，塞进鞋底的夹层——这里最安全，就算被搜查，也不会有人想到情报藏在鞋底。
第二天一早，陈默把整理好的进度报表送给刘处长。
刘处长翻了翻，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就这样报上去。你去西线施工队催一下，让他们抓紧时间，别再延期了。”
“是。”陈默接过报表，心里却在想——周万霖应该快到了，得赶紧把情报交给他。
他走出办公室，快步走向后勤科，老周正在对账，见他过来，连忙道：“陈先生，周万霖刚到，正在仓库卸盐。”
陈默心里一紧，快步走向仓库。周万霖正指挥伙计搬盐袋，见他进来，连忙迎上去：“陈先生，您来了？”
“有份重要情报，”陈默拉着他走到仓库角落，快速从鞋底掏出情报，“西线堡垒延期到22号完工，戴老板已批准，让苏区抓紧时间部署伏击。你一定要亲手交给老掌柜，别让任何人看到。”
周万霖接过情报，小心塞进袖口：“陈先生放心，我今晚就出发回上海，明天就能把情报送到。”
他顿了顿，又道，“我刚才在西线看到，施工队确实没怎么干活，地基里全是水，延期是真的。”
“那就好。”陈默松了口气，“你路上小心，戴老板最近查得严，别被发现。”
送走周万霖，陈默回到办公室，心里踏实了不少。
他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暖，心里充满了希望。一周的时间，足够苏区在西线部署好伏击，等到敌军堡垒完工时，迎接他们的将是苏区的反击。
中午，戴老板的回电到了，同意西线堡垒延期至11月22日完工，但要求加强西线的守卫，防止苏区趁机偷袭。
刘处长把电报扔给陈默：“你给西线保安团发报，让他们加派兵力，日夜巡逻，别让苏区的人钻了空子。”
陈默接过电报，心里冷笑——戴老板果然上钩了。
他拿起笔，给西线保安团发了封电报：“加派一个排守卫施工地，巡逻时间为上午八点至下午六点”——故意把巡逻时间定在白天，晚上正好给苏区留出伏击的机会。
发完电报，陈默把电报底稿锁进铁皮柜。
他知道，戴老板和刘处长都被他蒙在了鼓里，西线堡垒延期的一周，将成为苏区反击的关键。他拿出小本子，在上面写下：“西线延期一周，保安团白天巡逻，夜可伏击”，然后把小本子藏进衣袋。
傍晚，陈默收到西线保安团的回电：“已加派一个排，白天巡逻，晚上留两人站岗”。
他心里一阵激动——晚上只留两人站岗，苏区的伏击成功率更高了！他连忙把这个消息记在小本子上，准备下次传给周万霖。
回到宿舍，陈默从鞋底掏出那份篡改后的进度表复印件，看着上面的“11月22日”，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他知道，这份被篡改的数字，不仅仅是一个日期，更是苏区的希望。
他把复印件折好，放进木箱的夹层里，又用几件衣服盖好——这份报表，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第二天一早，陈默刚到办公室，就接到张参谋长的电话：“西线的堡垒进度怎么样了？戴老板刚才来电，让我亲自去视察，你跟我一起去。”
陈默心里一紧——张参谋长要去视察，要是发现施工队没怎么干活，肯定会起疑。
他连忙道：“参谋长，西线因为下雨，地基还没干，工人正在晾晒，估计得两天后才能开工。您要是现在去，也看不到什么。”
张参谋长沉吟片刻：“也好，那就两天后再去。你跟施工队说，让他们抓紧时间，别让我失望。”
“是。”陈默挂了电话，心里松了口气。他连忙给西线施工队发报，让他们这两天假装晾晒地基，等张参谋长视察时，再假装开工——这样就能彻底骗过他。
做完这一切，陈默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进度报表，心里坚定——就算张参谋长去视察，也不会发现破绽。
他已经把所有细节都考虑到了，从日期篡改到理由编造，从电报伪造到现场布置，每一步都天衣无缝。
阳光透过窗玻璃，照在陈默的脸上，温暖而明亮。他拿起笔，在进度报表上写下“西线延期，苏区必胜”，然后把报表锁进铁皮柜。他知道，接下来的一周，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晚上，陈默用秘密微型电报机收到，上海地下党发来的电报：“情报已送到，老掌柜让您放心，苏区正在部署西线伏击。”
他看着电报，心里一阵热流——所有努力没有白费，西线堡垒延期，将成为刺破敌军围剿铁网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