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师叔...”吴亿望向闲云峰的方向,眼神复杂无比。这绝非普通的禁术,而是披着正道外衣、直指力量核心的无上秘法,也是随时能将人拖入深渊的致命诱惑。老酒鬼将这烫手山芋交给自己,究竟是何用意?
玄字科·博采众长
晨钟第七响还在山间回荡时,吴亿已经站在剑坪边缘。霜白的石板地上,三百名剑修弟子正随着晨光起剑,寒芒连成一片银海。他指尖轻叩腰间木牌,玄铁锻造的练习剑便从器架上凌空飞来——这是炼器课上学来的基础御物术。
“手腕下沉三寸。” 清冷的女声突然在身后响起。苏雨不知何时出现在三步之外,金虹剑悬在腰侧,剑鞘上的云纹在晨光中流转如活物。她并指成剑轻轻一划,吴亿手中的铁剑突然震颤着调整了角度:“注意姿势,错一分,剑气偏三丈。”
剑道课的铜壶滴漏才漏下半盏水,吴亿的里衣已经湿透。当他在“千钧阵”中挥出第三百剑时,剑锋终于带起一丝银亮的气芒。负责教习的灵剑峰师姐微微颔首,抛来块冰蚕丝帕:“明日加练五行剑诀,你灵根特殊。”
转过九曲回廊便是丹房区,朱漆药柜间飘着百种灵药混杂的苦涩清香。方小树正在用玉刀分解一株百年份的雪参,见到吴亿立刻眼睛一亮:“吴大哥!快看药性透析术!”他掌心泛起青光,参须中的有效成分竟化作彩色光点浮现在空中——这是灵植专业的“灵视”之法。
“别卖弄了。”吴亿笑着弹了下他额头,从袖中取出个琉璃皿:“昨夜用云气提纯的晨露,拿来给你试药性。”液体在皿中呈现奇异的五色分层,这是将《云炼大法》与基础炼丹术结合的意外收获。
午时的符箓课总让人头痛。吴亿盯着黄符纸上歪扭的朱砂纹路,感觉比控制暴走的火云还难。忽然符纸被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抽走:“云篆不是画出来的。”教符箓的陈长老将符纸拍在他胸口,“是灵力流经三十六处穴道时,自然形成的能量图谱。”老人手指虚点,吴亿体内五团云气突然自行流转,竟透过经脉在符纸上沁出完美的金色纹路。
最耗心力的是阵法课。当吴亿第三次算错星位角度时,负责督导的墨长老直接扔了算筹:“用你的五行云气!”老人跺脚震开地面青砖,露出底下复杂的五行阵图:“正统算法要三年,但你这种怪胎...”他抓着吴亿手腕按在阵眼上,“直接感受能量流动!”
五团云气从掌心喷涌而出,金木水火土自行填补着阵图的缺损处。吴亿眼前突然浮现立体星图,每道阵纹都化作流动的光河——这是将《周天星象考》与实践结合的顿悟时刻。墨长老盯着完美激活的阵法,突然往他怀里塞了本手抄册:“《非正统布阵七十二法》,看完烧掉。”
御灵阁永远充满意外。当吴亿按照课本结出驯灵印时,笼中的风翼虎幼崽却突然炸毛。张小宝在旁边急得跳脚:“用五行云气模拟母兽气息啊!”他手忙脚乱调整灵力频率,云气竟真的化作斑斓虎纹。小虎崽凑过来嗅了嗅,突然叼住他衣袖不放,惹得御灵峰师姐掩口轻笑:“倒是适合去当灵兽奶爸。”
夕阳西斜时,炼器炉的火光把吴亿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握着玄铁锤的手微微发抖——连续七次塑形失败让器胚成了废铁。炼器长老夺过锤子,突然将烧红的铁胚按进他怀里:“蠢材!云炼大法是摆设吗?”滚烫的铁块接触胸口的刹那,五团云气自动交织成网,竟将铁胚熔炼成流动的金属云雾,随着呼吸节奏自行塑形成一柄短刃。
最后三个月,吴亿在灵植园闹了笑话。当他用常规云雨术浇灌月华草时,整片药田突然疯长到一人高。白发苍苍的灵植长老揪着他来到后山,指着悬崖边的枯木:“用你的五行云气,模拟古树濒死时的灵气波动。”当枯木在他掌心抽出新芽时,老人往他靴筒里塞了把种子:“五行灵土才能种的宝贝,死了别来哭!”
光阴在晨钟暮鼓中流过。结业那日,青松子看着吴亿交上的《万法同源论》,突然将论文拍在案上:“博而不精,原是贬义。”老人翻开扉页,露出他自己年轻时写的批注:“但天地大道,本就是一通百通。”
山门外,周不惑的酒葫芦在夕阳下泛着暖光。老酒鬼晃了晃空壶,醉眼斜睨着吴亿腰间叮当作响的玉牌——剑修的示警铃、丹师的药囊、符修的朱砂笔、阵师的算筹、御灵哨、炼器锤、药锄,七种法器碰撞出清越的声响。
膳堂的灵灯次第亮起,将四人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方小树捧着一坛琥珀色的“百草酿”,小心翼翼地给每人斟满。酒液在玉杯中荡漾,散发出灵药特有的清苦香气。
张小宝笑道:“先说好,今晚谁都不准用灵力化解酒劲。”
苏雨手腕上的清心念珠轻轻转动,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眉梢微挑:“六十年的陈酿,加了安神灵珀。”
“还是苏雨姐识货!”张小宝挤眉弄眼,“据说这酒能让人梦见最想见的人。”
吴亿摩挲着杯沿,时光在杯中流转。他看向方小树——曾经怯生生的少年如今眉目舒朗,腰间挂着特制的青玉药囊;张小宝虽然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腰间挂着特制的灵兽袋,时不时有毛茸茸的小爪子从袋口探出来;而苏雨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怯生生的乡村少女。她眉目如画,眸若寒星。金虹剑悬在腰间,剑鞘上流转的云纹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游动。
“地字科啊...”方小树突然轻叹,“听说要离山历练?”
膳堂的喧闹声似乎远去了。吴亿想起今日在戒律堂领到的任务玉简——地字科弟子需要,完成一件与自己专业相关的宗门特定任务方能结业。
“我接了南荒的除妖任务。”苏雨突然开口,“三日后启程。”
方小树急忙道:“我去东洲药王谷交流!据说那里有上古灵植...”
吴亿淡淡道:“我接了一个调查地脉的任务,那个地脉刚好在我老家火源城附近。”
“巧了不是!”张小宝强行挤出笑容,“我正好要去西海捉龙鲤!咱们这是...四方云游啊!”
四人相视一笑,酒杯在灯火中相碰,溅起的酒液在桌面画出纵横的轨迹,宛如他们即将分赴的四方路途。
夜渐深时,膳堂的人声渐渐稀疏。张小宝已经醉趴在桌上,嘴里嘟囔着要和龙鲤结为道侣。方小树红着脸数落他暴殄天物,说龙鲤眼珠是炼制清明丹的上好材料。苏雨安静地望着窗外的星空。
“其实...”吴亿突然打破沉默,“周师叔给过我提示。林寒离开后,最有可能去北境的北风苔原。”
苏雨的瞳孔微微收缩:“就是你经常提到的那个林师兄。”
吴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等我变强后,一定要找到林师兄帮他完成心愿。”
灵光透过窗棂,在四人之间投下交错的光影。几天后,他们就将各奔东西,唯有腰间的地字科玉牌同样闪烁着青芒——那是经历多年苦修的共同见证。
醉意朦胧间,吴亿仿佛又看到当初入山门的自己。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修行路上有多少险峰与深渊。
“保重。”苏雨突然起身。
方小树搀起醉醺醺的张小宝,四人最后碰了一次杯。酒液在灵光下泛着涟漪,倒映着漫天星辰——就像他们散落四方却依旧相连的命运。
山风穿堂而过,黑暗中,四个身影朝着不同方向离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云隐宗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