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净下了马，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他胳膊：“你没事吧？”
东方毓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避开了他的触碰，声音虚弱却依旧带着防备：“没……没事……”
欧阳明净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了过去：“这是清凉油，抹在太阳穴和人中处，对缓解晕车不适有些效用。你试试。”
他的语气平静，带着一种纯粹的关切。
东方毓愣了一下，看着那递到眼前的小瓷瓶，又看看欧阳明净似乎并无恶意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他低声道：“多谢。”
而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刚刚下车的上官婉儿尽收眼底！
她早就听闻欧阳明净的马车接连两次停在东方府门前，心中已是警铃大作，嫉恨交加。
此刻，又亲眼看到欧阳明净不仅主动关心那个草包世子，甚至还给他递东西？
那般专注的眼神，那种温和的语气，是她从未在欧阳明净身上得到过的待遇。
上官婉儿只觉得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心头，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她精心打扮了一路，欧阳明净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多给她。
反而对那个突然开窍、却依旧粗鄙不堪的东方毓如此上心！
凭什么？一个男人，一个曾经痴傻的男人，也配得到净王爷的青睐？
她死死攥紧了手中的丝帕，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看着东方毓那张苍白却依旧难掩俊秀的脸，以及欧阳明净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中悄然滋生。
那双美丽的眼眸里，淬满了嫉妒与怨恨的毒液。
上官婉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满腔妒火，脸上挤出一个堪称温柔甜美的笑容，缓步朝着正准备往回走的东方毓迎去。
“世子。”她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看你脸色很不好，可是这山野风大，吹得不舒服了？我知道附近有处清泉，景致极好，最是醒神舒心，不如我陪你去走走，透透气？”
她刻意避开了欧阳明净，只提风景醒神，言语间全是为你着想的善意，一双美目盈盈望着东方毓，仿佛真心实意。
东方毓刚刚经历晕车脸色确实苍白，眼神也带着几分恹恹。
他抬眸看向上官婉儿，对方笑容无懈可击，但他却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冰冷和算计。
他心下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和懵懂，仿佛还是那个不太通人情世故、容易轻信他人的前傻子。
他眨了眨眼，声音有些无力：“真的吗？有清泉能醒神？”
上官婉儿见他果然上钩，心中狂喜，面上笑容更甜：“自然是真的，我怎会骗世子呢？就在那边不远。”
她伸手指向营地侧面一条略显偏僻的小径。
“那好吧。”东方毓犹豫了一下，像是被醒神二字打动，乖乖点头，“有劳上官小姐了。”
他表现得像个因为身体不适而格外好说话、缺乏戒心的病人。
上官婉儿心中鄙夷更甚，面上却殷勤引路：“世子请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渐渐远离了喧闹的营地，走进了林木渐深的小径。
上官婉儿刻意加快脚步，专挑难走偏僻的路，不时回头确认东方毓确实踉踉跄跄地跟着，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
越走越深，林木茂密，几乎已听不到营地的喧嚣，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不知名鸟兽的啼鸣。
上官婉儿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忽然停下脚步。
指着前方一处陡坡，惊呼道：“哎呀！世子快看，那坡下是不是有株罕见的兰花？”
东方毓依言上前，探头望去陡坡之下怪石嶙峋，哪里有什么兰花？
就在他探身的瞬间，上官婉儿眼中凶光毕露，猛地伸出手，就要将他推下陡坡。
然而，她的手腕却在半空中被一只冰冷有力的手死死攥住，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呃！”上官婉儿痛呼一声。
东方毓不知何时已稳稳站定，转过身来。
对上的不再是那双懵懂的眼眸，而是他清醒、锐利且充满嘲讽的目光。
“上官小姐。”东方毓的声音依旧虚弱，手上的力气却不减少半分，“这就是你说的醒神清泉？”
上官婉儿的心脏惊恐的如同冰水浇头，让她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他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了！
他从一开始就在演戏，他故意被他引来此！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大脑疯狂运转，试图寻找借口：
“世…世子，你误会了！”她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手腕被攥得剧痛，声音发颤。
“我…我只是看错了，真的只是看错了！那下面好像真的有，是我眼花了，对，眼花了！我们快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她的解释苍白无力，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根本不敢直视东方毓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看错了？”东方毓嗤笑一声，手上猛地用力一甩。
上官婉儿惊呼一声，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旋转，她与东方毓的位置瞬间调换！
等她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刚才东方毓的位置陡坡的边缘。
而东方毓，则站在了她刚才站立的安全之处！
脚下几块松动的石子被踩落，咕噜噜滚下陡坡，久久才传来落地的微响。
上官婉儿吓得魂飞魄散，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她能感觉到斜坡的泥土在脚下微微松动！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求生本能让她下意识地死死反手抓住了东方毓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臂。
“世子…世子饶命，别松手，求求你别松手！”
她涕泪横流，所有的骄傲、算计、恶毒在这一刻被死亡的恐惧碾得粉碎，只剩下最原始的哀求和恐惧。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让我过去，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