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陈浩先安置了梁拉娣的工作,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学校,把大毛、二毛的转学手续办得妥妥当当。
刚歇下脚喝了口热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保卫处就接到个紧急任务,护送一批重要的零件到保定。由于这次任务非常重要,陈浩决定亲自押车护送。
上午十点多,一辆军用卡车率先驶出轧钢厂大门,车厢里端坐一个班的士兵,个个荷枪实弹、神情肃穆。
紧随其后的是一辆解放cA10卡车,货厢被厚实的绿色苫布裹得严严实实,边角用绳索牢牢捆扎,不露一丝缝隙。
解放卡车后方,一辆吉普车稳稳跟行,赵国强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陈浩坐在副驾驶位上,手里夹着根点燃的香烟。
车队的最后,是一辆嘎斯51卡车,范德彪脚踩油门把控着方向,副驾上坐着他姐夫马大帅,后车厢里则坐着六名挎枪的保卫干事,双手按在枪柄上。
整支车队气势沉稳,朝着保定方向稳步前行。
赵国强握着方向盘,侧过头看了一下陈浩,“姐夫,你、你给我讲讲你入朝作战的事情呗。”
“讲讲?”
“姐夫,讲讲,我可好奇了。”
“那行,姐夫我今天就给你讲讲。”陈浩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目光看向前方的道路。“有一次,我们营去执行护送情报任务,那是零下三四十度的冬天,我们趴在雪地里潜伏,棉鞋冻得硬邦邦。天上的飞机来回在我们上空盘旋,我们为了不被发现,就趴在那一动不动。可是,敌人的炮弹还是跟下饺子似的砸了下来,身边的战友说没就没,等飞机飞走后,我们营就剩下一百来人了,牺牲的战友有的还能留个全尸,有的直接就什么都没有了。”
张国强听得眼睛都直了,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姐夫,那、那你们就不害怕吗?那么多炮弹,还有飞机轰炸......”
“怕啊,怎么不怕?”陈浩笑了笑,弹了弹手里的烟灰,“但身后就是我们的国家,就是我们的亲人,不能退也退不起。有时候打起来,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得把敌人全部弄死,不能让他们再打到咱们家门口来。”
“姐夫,那次护送任务成功了吗?”
“可以说成功了,也可以说没成功。”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们营,赶到了任务地点的那个山头时,山头只剩两个我方战士在防守了。随后,我们营仅剩的一百多人便加入到了防守中。那场防守,打了三天三夜,子弹打光了就拼刺刀,感觉自己活不成的战士,就与敌人同归于尽。最后活着下来的没几个人,但终究是把山头守住了。”陈浩说完,才发现烟头烫了手,便随后把烟头扔出了车外。
“姐夫,那你们在那么冷的冬天吃什么?”
“啃冻土豆、冻窝头,再就是抢敌人的午餐罐头。”
赵国强听的心里十分不好受,忍不住又问,“姐夫,那你有没有过特别危险的时刻?”
陈浩又点了一根烟,“特别危险的时刻,那就有很多了。那我就跟你讲一个不是很危险的时刻。”
“姐夫,你说。”
“有一次我带着一名通讯员去送情报,半路上遇到敌人的巡逻队,我们躲在雪沟里,大气都不敢喘。敌人的靴子就在我们头顶踩过,雪沫子掉进脖子里,凉得刺骨。就那么躲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天黑才敢出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跑,最后那个通讯员跑不动了,我就扛着他硬是把情报送到了目的地。”
“姐夫你真牛x。”赵国强听完,先是给陈浩竖了个大拇指,随即又问,“姐夫,那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啊?”
“有意思的事情,那可就太多了。”随后,陈浩便给赵国强讲起了一些趣事。
经过八个多小时的奔波,车队终于到了目的地。又经过半个小时的交接,陈浩终于圆满完成了这次任务。
最后,陈浩一行人,被安排到了目的地里面的一个招待所。吃完晚饭后,陈浩一行人便洗漱休息了,毕竟已经紧张了一天了。
次日清晨八点,陈浩一行人刚开车出目的地大门,同行的保卫干事们便纷纷提议去保定城里买点东西带回去。陈浩大手一挥,领着众人一路打听,很快就到了保定最热闹的繁华地段。
车子刚停稳,陈浩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当即大声招呼,“何大哥。”喊住何大清后,便转头冲保卫干事们摆了摆手,“你们各自去逛逛买东西吧,不用等我。”众人点头应下,随即四散而去。
何大清闻声回头,看清来人后连忙快步上前,一脸诧异,“陈兄弟?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一点没变啊?”
“我来保定出趟公差。”陈浩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烟给何大清递了一根并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支后,随口问道,“何大哥,你怎么跑到保定来了?”
何大清猛吸了一口烟,脸上掠过一丝苦涩,“陈兄弟,唉,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哦?有什么难处尽管说,说不定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算了算了,不麻烦陈兄弟了。”何大清随即话锋一转,语气里全是牵挂,“对了,陈兄弟,傻柱和雨水现在怎么样了?都成家了吗?日子过得还好吗?”
“傻柱如今是轧钢厂食堂的大师傅,还没结婚,过得好不好我倒不太清楚。”陈浩顿了顿,接着说,“雨水也没成家,不过日子过得挺安稳,现在在我家住着呢。”
“什么?雨水怎么在您家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儿说起来就话长了。”
“陈兄弟,您就长话短说,捡要紧的讲。”何大清催促着。
陈浩点了点头,便把何雨水当年如何挨冻受饿,去投奔牧春花等人讨吃食,又如何被傻柱把她的房子让给别人住,走投无路之下才住进自己家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
何大清听完,当即火冒三丈,指着四九城的方向破口大骂,“这个傻柱,真是个大傻x,我槽他姥姥的......”骂完又狠狠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陈兄弟,我把我来保定的缘由跟您说说,您看看能不能帮我一把。我想回四九城,再不回去,我们何家怕是要绝后了。”
“你说。”陈浩示意何大清继续。
随后,何大清便道出了来龙去脉。大概就是,当年报成分时,他一时糊涂虚报了信息,后来被人发现后遭了要挟,对方扬言若是不离开四九城,就把这事捅到军管会去。恰在这时,他遇上了现在的姘头白寡妇,当时害怕被抓,便跟着白寡妇来了保定,给她拉起了帮套。
“就这点事儿,包在我身上。”陈浩听完,轻描淡写地说道。
“真的?”何大清眼睛一亮。
“真的,我保证你回了四九城,半点麻烦都不会有。”陈浩肯定的,拍了拍何大清的肩膀。
“那可太好了,陈兄弟,您什么时候回去?”何大清急切地问道。
“我今天就返程。”
“陈兄弟,您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回去收拾下东西,跟您一起回四九城。”
“行,你快点去。”
“好嘞。”何大清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小跑着往住处赶去。
陈浩看着何大清匆匆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心里暗自嘀咕,“跛海啊跛海,这平静的日子,也该给你加点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