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屏蔽场刚切断，王浩的脑电波就猛地一沉。监测仪发出短促的蜂鸣，波形从紊乱转为平直，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叶知秋手指悬在重启键上方，没按下去。
“他在里面。”她低声说，“意识还在挣扎。”
陈峰站在通道口，枪管垂地。他看了眼腕表，距离林深下令突袭只剩十七分钟。
林深没说话，正把怀表嵌进战术背心内侧的金属槽。那层银灰色外壳已经出现细密裂纹，像蛛网罩住表盘。他扣紧肩带，背上王浩——机械师的身体软得不像活人，头歪在林深肩上，后颈的控制器残片仍泛着微弱紫光。
“走。”林深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三人穿过废弃的地下管网，脚踩在锈蚀的钢格板上，每一步都带着空响。前方是黄河堡垒的旧输能隧道，入口被一道蚀星族风格的能量栅栏封锁，蓝紫色电流在金属框架间游走，稍有触碰就会激活全区域警报。
林深蹲下，让王浩靠在墙边。他伸手贴住墙体，掌心发烫。墙体内的铁元素开始析出，化作无数细丝，在空气中交织成一张半透明的网。他将探测车残留的信号导入丝网，频率调至与敌方通讯一致。
能量栅栏的波动微微一顿，识别闸开启了一道缝隙。
陈峰抬手打出前进手势，叶知秋立即释放电磁干扰，三枚悬浮监控眼在头顶停顿半秒，镜头爆裂。林深背起王浩，冲入通风管道。
管道狭窄，爬行时金属摩擦声刺耳。爬行约两百米后，前方出现向下倾斜的检修口。林深率先滑落，落地时右腿旧伤抽了一下，但他没停，直接将王浩平放在角落。
眼前是量子熔炉大厅。
中央的熔炉呈环形结构，六根能量柱环绕核心旋转，强光从底部透出，照得整个空间泛白。四周墙壁排列着数十个培养舱，舱内浸泡着人体，脊椎处连接着与王浩相同的神经控制器。淡紫色溶液缓缓流动，有人体组织正在变异。
一名身穿星铸族工程师制服的男人背对门口，正将一名俘虏推进注射平台。机械臂落下，针管刺入后颈，注入液体。
叶知秋迅速接入便携终端，潜入控制台后台。数据流在屏幕上飞速滚动，她突然停住。
“加密协议……和‘明计划’的底层代码匹配。”她盯着一行标记，“这不是新系统，是苏明当年未完成的项目分支。”
林深盯着王浩。机械师的小指又开始抽搐，频率与熔炉共振同步上升。他抬手，异能涌出，从地面析出金属，在王浩头部形成一层密实的屏蔽罩。紫光闪烁骤然减弱，但林深太阳穴青筋暴起，嘴角渗出血丝。
“还能撑多久？”陈峰问。
“不知道。”林深抹掉血迹，“她在哪？”
叶知秋没回头：“最后一层防火墙，需要三分钟破解。”
“没三分钟。”陈峰盯着大厅出口，“倒计时启动了。”
警报声响起，六根能量柱开始向中心坍缩，温度急剧上升。地面金属开始软化，边缘卷曲，滴落液态铁水。出口通道的合金门正在闭合。
“走！”林深吼。
陈峰拖起王浩就往通道跑。叶知秋拔出数据线，最后一条信息闪现：【远程控制链已断，实验体7号基因锁待激活】。
她来不及细看，跟着冲向出口。
林深没动。
他转身冲向控制台，双手拍在操作面板上，异能全开。熔炉外壳的金属被强行剥离，向四周扩散，延缓聚变速度。能量柱的坍缩慢了半拍。
叶知秋在通道口回头。
林深站在强光中，身影被拉长，投在熔炉壁上。他从战术背心取出怀表，用力砸向控制核心。
表壳碎裂，微型脉冲装置引爆。
冲击波偏向无人区，但核心能量漩涡已经形成，气浪将林深卷起，抛向熔炉中心。他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右手还攥着那块裂开的表盘。
陈峰一把抱住叶知秋，将她推进安全通道。最后一眼，他看见林深被强光吞没，身影在金属结晶中凝固，半透明的轮廓浮现，像是某种未知形态正在苏醒。
王浩躺在地上，机械小指抽搐了一下，彻底静止。
叶知秋趴在地上，手指抠进地板缝隙。她看见控制台最后一行数据跳动：【实验体7号基因锁开启】。
陈峰靠在通道壁上，卸下弹匣，重新装填。他的手在抖，但动作没停。
林深的身体陷在熔炉核心，周围金属迅速结晶，包裹四肢。他的眼睛睁开，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强光中的影子在扭曲。异能不再受控，从体内向外扩散，与熔炉能量融合。
他听见一个声音，不是来自耳朵，而是直接出现在意识里。
“你终于来了。”
林深想回应，却发不出声。他的皮肤开始泛出金属光泽，血管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液态铁元素。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痛，但不是受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内部重组。
结晶继续蔓延，覆盖躯干，爬上脖颈。
叶知秋在通道尽头站起身，抹掉脸上的灰。她的数据板还在运行，显示王浩的生命体征稳定，控制器已失效。
“他还活着。”她说。
陈峰没回答。他盯着那道正在闭合的合金门，门缝里透出的光越来越窄。
林深的左手还伸在外面，指尖沾着结晶粉末。那块怀表卡在控制台裂缝中，表盘上的裂纹与熔炉核心完全重合。
能量漩涡达到顶点。
强光炸开，整座大厅被白芒填满。陈峰抬起手臂挡住视线，叶知秋扑倒在地。王浩的身体轻微震动了一下，后颈的控制器彻底熄灭。
光持续了七秒。
消散后，熔炉停止运转。六根能量柱断裂，坠落在地。控制台屏幕一片漆黑，只有最下方闪过一行小字：【同步率突破阈值，进化序列启动】。
林深不见了。
原地只留下一尊由金属结晶构成的人形轮廓，内部空荡，表面浮现出细微的纹路，像是电路，又像是经络。
叶知秋爬起来，踉跄走向结晶体。她伸手触碰表面，温度极低，但能感觉到微弱的能量脉动。
“他在里面。”她说。
陈峰走到她身边，看着那具空壳。
“他会回来吗？”
叶知秋没回答。她的目光落在结晶内部的一点上——那里，有一小片银灰色的金属碎片，形状像是一块破碎的表盘。
王浩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不是抽搐。
是主动的，缓慢的，握拳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