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看到吴氏被打得跟猪头似的脸,心中喑爽,心说老天开眼了。她自从嫁进吴家二十多年,从没看到这个蠢笨的小姑这么我吃瘪。柳氏说:娘,我已让三宝去喊二叔他们了。
费氏看了大媳妇一眼,对这个孝顺又懂事的大媳妇十分满意。费氏对吴氏说: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又犯浑了?逼得杨秀才那样温顺的人都要休了你。吴氏说:那老乌龟教馆教不下去,被人请了去做账房先生,一天八文钱,包吃包住还给新衣服穿。
费氏说:这不是件大好事吗?赚到了钱,还给家里省了粮食。一天八文钱等于镇上两个人工了,比教馆还赚得多,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姑爷做上三两年,你的日子不就好过了。
吴氏说:今天,我到他那里拿钱用。看到那死王八身上,又穿了一身新衣服。我一问,才知主家给了他做了两身新衣服,一身是细棉布的藏青色。另一身是烟灰色的粗棉布。我让他把细绵布的衣服拿出来,心里打算拿回家给大哥他们穿,那么好的布料子,值七八十文钱。本就该大哥他们穿,穿在那死乌龟身上,真是白瞎了那好棉布。
费氏说:是该这样,你几个哥哥疼你,你也要想着娘家才是。柳氏想说:也只有你这种眼盲心瞎的老太婆,才会相信这个死肥婆的鬼话。
吴氏继续说:那死乌龟说什么也不肯把衣服拿出来,他说主家给的,他穿着办事,代表主家脸面。我就和他吵了起来。他打了我,还把我休回娘家。
费氏说:这杨姑爷也心性小了些,不就一件衣服,他都有两件了,穿得完吗?柳氏心里冷笑,人家穿得完穿不完关你屁事。
吴家三兄弟人称拦路虎,尽做些坑蒙拐骗的勾当。吴大虎失去了左臂,是个残废。在路边设下棋盘,专门招揽人和他们下棋,人家输了就得给钱。要是自己下不来,就有二虎和三虎出来搅局。让赢了棋的人也不敢和他们要钱。
三人凶名在外,哪里来那么多冤大头给他们宰,因此,经常是三五天也捞不到一个铜板。今天三虎好不容易拉到一个外地客和老大下棋,不料想来人是个高手,第一局吴大虎还没整明白就输了,第二局打起十二分精神还是被杀得丢盔弃甲。第三局吴大虎在苦苦支撑,输棋是早晚的事。
这时跑来一个头扎冲天髻的小男孩,气喘吁吁的大喊:爹,大伯小叔不好了,姑姑被人修了,送回了家,正在奶房里哭。娘让你们回去。三人正愁没机会脱身,一听此言,吴大虎掀翻棋盘,和另外两兄弟匆匆往家里跑。
那眼看就要赢到钱的外地客,在后面大叫:还没给钱呐。围观中的一个老者劝道:小哥,你就快走吧。亏了他家今天有事。否则你就算赢了钱也会被敲诈一番,他们三兄弟专门设局骗外乡人。
那外地客说:我连赢三局,他们如何骗我?老者说:上次也有一人连赢大虎三局,大虎笑哈哈说回家给人取钱,谁知刚站起来就摔倒在地上,口里吐的不是白沫,而是流出血来。
他兄弟二虎三虎跳出来,抓住那个外乡人,要人家拿钱出来给大虎看病。那人身上只有五十多个铜钱,二虎和三虎把人家衣服鞋袜都剥光,只给人留个裤衩子。那赢了钱的外地客听罢,惊出一身冷汗,谢过老者,落荒而逃。
吴大虎三兄弟回家看到妹妹被打得红肿的脸,一个个怒不可遏。三虎说:小妹,谁敢把你打成这样?费氏说:你小妹和秀才女婿争吵了几句,秀才女婿就听了别人鼓励,给你小妹写了休书,还让人给送了回来。
三人一听,心里疑惑,自家小妹的脾气他们自然知道,那杨秀才是最温和不过的人,如今逼得老实人写休书,小妹可能犯了大错。
知子莫若母,费氏见三个儿子不吱声,知道儿子们心中想法。叹了口气说:四妹自小被宠坏了,脾气是刁蛮任性了些。她这么大年纪被休,以后怎么办?总不能回家由你们养着。三个儿子沉默不语。
费氏说:你们是她兄长,好歹要为她出头。秀才女婿虽然也是个没用的废物,但吴家有个秀才女婿,说出去也体面些。你们这些做大舅哥的脸上也有光不是?快把你们小妹送回家,给你们妹夫说几句软话,在给那挑拨离间的人说说道理。
吴大虎兄弟虽然蛮横无理,却很是愚孝,对费氏言听计从。带上哭天抹泪的吴四妹,还雇了一辆马车,杀气腾腾的朝莲花湖赶去。柳氏以照顾小姑为名,也跟着上了马车。
高管家听说主家住的草棚子这边有人闹事,带上儿子和张三赶来相助,一听问题解决了,正要领着人回去,却看到一辆马车飞驰而来。从车上跳下三个人来,一个左手空荡荡的,另两个手里拿着刀和棍子。杨丛仁吓得双腿颤抖,颤声说:安姑娘快避避锋芒,他们是街匪路霸,没道理可讲。
安子娴只是哦了一声,双眼平静的看着来人。三人都属高大虚肥型的人,看着很吓,其实属于走两步都会喘的类型。这时马车上又滚出个大肉球来,正是杨丛仁刚被休的娘子吴氏,她被马车颠得浑身像散了架,下了车站都站不稳。这时又有一个女人跳下马车,正好扶住吴氏。
吴二虎右手的棍子,在左手虎口上不停的掂呀掂。朝杨丛仁道:秀才妹夫,你休我小妹的事以后再说。我今天来找挑拨你写休书的人。谁做的?给老子站出来。
安子娴说:是我让杨叔写休书的。这种又懒又馋,气死婆婆,赶走儿媳妇,当众殴打辱骂丈夫的女人,不休掉还留着过年不成?
吴三虎说:小娘皮,你算老几?敢管我妹我妹夫的家务事。安子娴说:杨叔是我家账房先生,做为东家,我有义务给工人们解决问题。
缓过神来的吴氏在一旁叫嚷:哥,你和那小烂货瞎逼逼个啥,给我揍她,往死里打。我脸上的伤就是她打的。吴家三兄弟狞笑着朝安子娴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