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庆手里捧着保温茶杯,拎着折叠小马扎。步履轻松愉快的下了楼。他傍晚活动的地方,在公园中心的红枫林一带。那里是爱鸟人士的乐园。
把鸟笼挂在树枝上,让鸟儿互相比赛着唱歌。养鸟的人却在树下捉对厮杀,车对马,马踏炮,炮将军。上演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经常是两个人下棋,六七个人观看。
安国庆刚到红枫林,画眉鸟老头就朝他招手:安老弟快来,棋子都摆好了,就等你来。不耐烦和老王下棋,那个臭棋篓子,特喜欢悔棋。他赢了就哈哈笑,输了棋就像输了老婆似的,摆出一副死人脸。安国庆哈哈笑着,两人跳马飞象的下了起来。不多会围上来几个溜鸟的老头,开始在边上充当起狗头军师。
安阿婆在榕树下面跳广场舞,这里人最多,地方也最大。她是那种虚心学习的好队员,跟在后面依葫芦画瓢的瞎比划,自娱自嗨,乐此不疲。
广场音乐从赶马汉子,换成了小苹果。男人女人个个情绪高涨。安阿婆跳着跳着,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她想爬起来,却只感到钻心的疼。周围的人谁也不敢上前扶她。有人说报警,有人说打急救电话。
张阿婆说我看到她儿子在红枫林里下棋,我去喊他。张阿婆挪动胖胖的身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安国庆赶到时,安阿婆还坐在地上,不过,她已经给女儿安国珍打过电话了。安国珍家在人民路上,她骑着送货的三轮车很快就到了。
安国庆说:姐,我打救护车。送人民医院?还是中医院?安子珍说:救护车钱谁出?安国庆气道:安国珍,你俗不俗?开口闭口就是钱。安国珍冷笑:你高尚,自己送老娘上医院,用你高尚的人格,感动医生吧。安国庆被噎的半死,愣在原地。
安国珍道:还不把你老娘抱到车上?你放心,我家三轮车免费接送,不要钱。算我前世欠你们的。安子庆已经习惯了姐姐的阴阳怪气。当然,就算不习惯也没办法。他没有钱,硬气不起来。
安阿婆被送到离家很近的中医院,医生一接诊,就吩咐先交钱,安国珍交了一千块钱。一系列检查之后,医生说双膝粉碎性骨折,要动手术,交钱。
安国庆的电话,把安子弦从魂游天外中拉回来。她叹了一口气,拿起包到医院里看奶奶。父亲不是她的父亲,奶奶也不是她的奶奶。但他们是这副身体的亲人,她的灵魂不得不接受他们。接受他们的平凡普通,接受他们的自私贪婪。
安子弦在医院四楼找到安国庆和安国珍,安阿婆已经办好了住院手术,正排队等着做手术,安国珍已经交了一万块押金,正在和安国庆吵架。
安阿婆眼泪汪汪的劝道:你们不要在医院里吵,大庭广众之下,就不怕丢人现眼。安国珍冷笑:我丢什么人?连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那才是丢人现眼。安阿婆说:国珍,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安国珍道:我原本一句话都不想说,你们的破事我根本就不想管,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安阿婆说:你是我女儿,我有事不找你找谁?安国珍哈了一声:有事的时候我是你的女儿,分房子的时候,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还真是我的好老妈,我谢谢你一辈子。安阿婆像被卡住了七寸的蛇,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安子弦问:姑妈,你交了多少钱?我转给你。安国珍语气柔和的说:不着急。安国庆气急败坏的说:一万块,马上转给她,我们不欠她。
安国珍说:只有子弦不欠我,你们两个永远欠我。特别是你安国庆,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安国庆怒骂:我欠你什么?你别像个泼妇,胡搅蛮缠。我看在你是我姐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你不要得寸进尺,做的太过分。
安国珍说:爹娘让我停学,赚钱供你读书,这是你欠我的。我把你的女儿养大,这又是你欠我的。爹娘的两套房子,被你强行占去,这是不是你欠我的?我得寸进尺,我做的过分,天地良心。你说这话就不怕被天雷劈死。
安国庆永远说不过安国珍,但他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失败,总是要千方百计找一个理由来为自己辩驳。安国珍说:你老娘这种有事钟无艳,没事夏迎春的做法,才叫过分。
安阿婆自知在分房子这件事上,伤透了女儿的心。从那以后,女儿就没有在好好的叫过她一声,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讽刺她。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大错已酿成。
安子弦对他们姐弟的互撕,早已司空见,习以为常。她的原则就是两不相帮,他们爱咋地就咋地。她是来还债的,替另一个灵魂还债。她拿出手机,给姑妈安国珍转钱。
莲花湖黄泥村,安子娴果然进入了梦乡,只是她的梦境不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些人。而是她化身为女侠,仗剑江湖,飞天遁地。一会被人追着打,一会又在追杀别人。就像在看古装剧那般精彩纷呈。
正在安子娴被人追赶,策马狂奔之际,她被人推醒了。安子娴睡眼朦胧的看着推她的人,是隔壁的尤阿珠。
安子娴笑道:大嫂,你找我什么事?我大哥不是在你家里吗?尤阿珠羞红了脸,嗔怪道:连你也取笑我。安子娴见她要恼了,忙说:好了,好了。不笑你了,你找我什么事?
尤阿珠说:我大伯,小叔带着爷爷奶奶到我家闹事,我娘都被气哭了。你知道的,我哥嘴笨,我又不好开口和他们吵。
安子娴道:又是些想来吃现成饭的家伙,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么锋利的牙口。走,阿珠姐,我最讨厌爪子伸得太长的赖皮狗。看我不把他们的爪子一只只的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