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毫不留情的考校,将林氏族学积弊已久的真相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将族老们最后一点遮羞布和颜面撕得粉碎。
祠堂前院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此刻,再也没人敢提让林文德将藏书借给族学,或是让他去给学生们讲课的事。毕竟,连蒙学基础都如此不堪,让堂堂举人去教,那简直是浪费人才,更是对举人身份的亵渎。
“是我这个族长失职啊!”一片死寂中,老族长林福德突然捶胸顿足,老泪纵横,“是我没能办好这族学,是我疏于管教,让族学荒废至此,我愧对列祖列宗啊!”
“族长,您快别这么说!”一位族老连忙上前搀扶,他正是刚才那个连《百家姓》都背不全的孙子的爷爷,此刻也是满脸羞愧,“您平日要操心族中大小事务,哪里顾得过来这许多。是我们那些不争气的小子们自己不学好!我今天回去就打断他的腿!想我们当初,想要读书何其艰难,我们林氏能有族学已是天大的恩典,他们却不知珍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是啊是啊!” “都是小子们不争气!” 其他几位族老也纷纷附和,将责任一股脑儿推到了孩子们“不上进”上。
“文德啊,”一位年纪较长的族老叹了口气,看向林文德,语气带着恳切,“这族学……你也看到了。你是咱们族里最有学问的人,你可有什么法子,能救一救这族学?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就这么废了吧?”
其他族老闻言,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将期盼的目光投向林文德。
林文德看着眼前这些或羞愧、或焦虑、或期盼的面孔,脑海中浮现出侄女林兮瑶写的那份计策,又想起她昨晚闲聊时提到的“沙丁鱼”的故事,他心中已有决断。
林文德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各位族老的心情,文德理解。族学是我们林氏一族文脉所系,族学里的孩子,也是我们林氏未来的希望。独木不成林,只有族中子弟人才辈出,林氏才能真正兴旺发达,光耀门楣。我这里确实有一些建议,还请各位族老参详。”
“文德,你尽管说!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是泥腿子出身,没什么见识,你见识广博,你说怎么办,我们听着就是!”先前那位族老连忙表态。
“好。”林文德点点头,“如今族学将所有学生混在一起授课,进度不一,良莠不齐,先生教学顾此失彼,既不利于天赋好的孩子深造,也不利于基础差的孩子打好根基。我建议,将族学明确分为‘蒙学班’和‘进阶班’。”
他详细解释道:“蒙学班,只教授《孝经》、《百家姓》、《千字文》等蒙学基础,就是让孩子们识字、明理、会算数。完成蒙学学业,哪怕不再继续读书,将来出去做个学徒、伙计,至少能写会算,不容易被骗;去镇上或县里谋生,也比目不识丁者多些机会。”
“而进阶班,则是为有志于科举之路的子弟所设。但并非人人都可进入进阶班。需在蒙学班结业时,通过考核,成绩优良者,方有资格进入进阶班学习经史子集,准备科考。如果连蒙学的基础都未能扎实掌握,强行进入进阶班,不过是浪费时间,徒耗资源,并无益处。”
“这个法子好!早就该这样了!”一位族老拍腿赞同,“我那小孙子就是,先生给他族兄讲《论语》,他自己该认的字没记住,却把论语记了个七七八八!我老早就觉得这样混着教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