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务虚会”被凌云一剑砍成了“目标落实会”之后,灵枢生态内部的工作重心空前聚焦。大家围绕着魔域监测网络覆盖、净化效率提升和特色作物种植这三个核心目标,干得热火朝天,效率颇高。
然而,好景不长。一份由“天庭仙吏司”直接下发的“人才交流函”,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函件内容很简单:为加强仙界各部门人才流动,促进经验交流,特派遣仙吏司文书——白晓仙,至灵枢生态魔域项目部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挂职锻炼”,即刻到岗。
“挂职锻炼”?说得挺好听。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八成是某个有背景的“关系户”,下来刷个资历,为以后的晋升铺路。这种人在仙界体制内,大家见得多了。
果然,这位白晓仙一到岗,就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气场”。他看起来年纪不大,面容白皙,带着几分养尊处优的矜持,修为嘛……勉强够看,但那一身行头却是价值不菲,光是腰间那块温灵玉佩,就抵得上普通弟子数年俸禄。
他是被郝努力亲自引荐到魔域项目部的。郝努力满脸堆笑,对着项目部原本的负责人(一位踏实肯干但不太会来事的老牌修士)和众组员介绍:“各位,这位是白晓仙,白道友!来自天庭仙吏司,年轻有为,见多识广!未来三个月,将在我们项目部交流学习,大家热烈欢迎!”
底下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老负责人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白晓仙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语气带着一种天然的优越感:“初来乍到,还请各位同仁多多指教。郝主管已经大致向我介绍了项目部的情况,我个人对魔域生态治理也很感兴趣,希望在此期间能为大家分担一些工作。”
话说得漂亮,但接下来的操作就让人有点看不懂了。
郝努力直接安排白晓仙“协助”老负责人处理日常事务,美其名曰“快速熟悉业务”。但白晓仙对具体的魔域环境数据、阵法布置、作物生长习性等专业内容兴趣缺缺,反而对项目汇报的格式、对外宣传的口径、以及与天庭其他部门往来的文书礼仪格外上心。
没过几天,他就拿着一份自己“精心打磨”过的项目进展汇报,找到了老负责人。
“李道友,”白晓仙指着玉符上的内容,“我觉得这份汇报,在‘政治高度’和‘战略意义’上还可以再提升一下。你看这里,应该重点强调我们项目对‘巩固仙界魔域和谐稳定大局’的贡献,还有这里,要突出‘在天庭仙吏司亲切关怀和指导下’取得的阶段性成果……”
老负责人李道友是个实在人,看着那份被改得花团锦簇、却几乎没提什么实际技术进展和困难问题的汇报,眉头拧成了疙瘩:“白道友,这……汇报不是应该主要写我们做了什么,遇到什么问题,需要什么支持吗?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诶,李道友,这你就不懂了。”白晓仙一副“教你做事”的表情,“工作要做,但更要会汇报!要让上面看到我们的‘站位’和‘思路’!这些东西,有时候比实际工作本身更重要!”
李道友憋得满脸通红,但又不好直接反驳这位“关系户”。
更让人无语的是,白晓仙几乎不参与任何需要深入魔域实地、或者耗费心力分析数据的“脏活累活”,却对各种能露脸、能接触上层领导的会议异常积极。他甚至通过自己的关系,邀请了几位仙吏司的“朋友”来项目部“考察指导”,接待规格搞得相当隆重,耗费了不少原本应该用于项目本身的资源。
项目部的老人们私下里怨声载道:
“这哪是来挂职的?这是来当爷的!”
“活都是我们干,风头都是他出!”
“李头儿都快被气出心魔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有关系呢?忍忍吧,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王小胖听说后,跑来跟凌云吐槽:“凌哥,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我们这边拼死拼活搞建设,他那边轻轻松松摘桃子!还净整些虚的!搞得项目部乌烟瘴气!李老头多老实一个人,都快被逼疯了!”
凌云正在调试一个微缩的生态监测阵盘,闻言头也没抬:“规矩坏了,自然招来苍蝇。”
“那怎么办?”王小胖愁眉苦脸,“总不能真让他这么混三个月,然后拿着我们辛苦挣来的功劳回去高升吧?”
这时,苏沐晴也找了过来,神色间带着担忧:“凌云,魔域项目部那边的氛围不太对。白晓仙这样搞,不仅影响士气,我担心他那种浮夸的汇报风格,会误导上面对我们项目真实情况的判断,万一决策出了偏差,后果不堪设想。”
凌云放下手中的阵盘,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既然来了,就要守这里的规矩。灵枢生态,不养闲人,更不养弄虚作假之人。”
第二天,恰逢魔域项目部召开双周例会,总结前期工作,规划下阶段任务。白晓仙早早坐在了前排,面前摆着精致的玉简,准备好好“指导”一番。郝努力也陪坐在旁。
例会由老负责人李道友主持。他照常汇报了监测网络建设进度、几个净化阵法的运行数据以及特色作物的生长情况,也如实提出了当前遇到的技术难题和资源缺口。
轮到白晓仙“补充发言”时,他清了清嗓子,拿出了他那份“精心准备”的汇报思路,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如何“提升项目格局”、“提炼工作亮点”、“强化与上级部门的沟通联动”……
他正说到“要将项目成效与天庭的宏观战略紧密对接”时,一个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打断了他:
“白道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凌云不知何时靠在了会议室门口,双手抱臂,眼神淡漠地看着白晓仙。
白晓仙被打断,有些不悦,但看清是凌云后,还是勉强保持了风度:“凌道友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凌云迈步走进会议室,目光扫过白晓仙面前那花哨的玉简,“本座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口中所说的‘项目格局’,可能解决东南片区地脉紊乱,导致监测数据失准的问题?”
“你提炼的‘工作亮点’,可能提升西北角净化阵法那三成的效率缺口?”
“你强调的‘沟通联动’,可能替李道友他们,去魔域深处实地勘测那处新发现的魔气泄漏点?”
凌云每问一句,就向前一步,语气并不激烈,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白晓仙脸上的从容一点点消失。
“我……这些具体事务,自然有专人负责……”白晓仙试图辩解。
“既然有专人负责,”凌云停下脚步,站在白晓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你在此夸夸其谈这些空中楼阁,所为何来?是为了帮助解决问题,还是……只是为了在你的述职报告上,多写几句漂亮的废话?”
“凌云!注意你的态度!”郝努力忍不住出声维护,“白道友是上级派来交流的……”
“交流?”凌云侧头看向郝努力,眼神锐利如剑,“交流的是经验,是技术,是踏实做事的态度!而不是交流如何溜须拍马,如何粉饰太平!若仙吏司派下来的人,只会这套,那本座很怀疑,天庭的‘宏观战略’,是不是都建立在沙滩之上!”
这话太重了!简直是指着鼻子骂仙吏司了!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白晓仙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指着凌云,手指都在发抖:“你……你放肆!”
“放肆?”凌云冷哼一声,“本座只是实话实说。灵枢生态的规矩,就是拿成果说话,解决实际问题。想在这里挂职,可以。李道友,”他转向老负责人,“给他分配具体任务,比如,去核对这三个月的监测数据原始记录,或者,去魔域培育基地记录那三种作物的每日生长数据。做得了,欢迎;做不了,或者只想动嘴皮子……”
他目光转回白晓仙,一字一句道:“那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灵枢生态,不伺候老爷。”
说完,凌云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白晓仙和郝努力,对李道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白晓仙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郝努力在一旁低声劝慰,脸色也十分难看。
而项目部的老员工们,虽然不敢出声,但彼此交换的眼神中,都透着一股扬眉吐气的爽快感!
李道友深吸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拿起一份表格,走到白晓仙面前,语气平静却坚定:“白道友,既然凌道友说了,那就按规矩来。这是近期需要核对的监测数据清单,以及作物观察记录表,你看……”
白晓仙看着那厚厚一沓繁琐的表格,再想想魔域那恶劣的环境,脸都绿了。
自那天起,白晓仙虽然没立刻走人,但在项目部明显低调了很多,也不敢再对具体工作指手画脚。至于那些繁琐的数据核对和实地记录工作……他自然是能推就推,能拖就拖,整天躲在办公室里,倒也“清净”了不少。
灵枢生态的员工们私下里都说:凌哥这把“规矩”之剑,真是专治各种不服!管你什么关系户,到了这儿,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