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程简化项目”在凌云的强力推动下，成效显着，几个困扰各部门许久的协作堵点被一一疏通，灵枢生态的整体运作效率提升了一大截。首席林笑笑对此非常满意，在月度总结大会上狠狠表扬了凌云一番，并宣布了下一阶段的重要工作——“人才盘点与发展规划”。
说白了，就是要给所有员工“摸个底”，评估一下每个人的能力、潜力，看看谁适合重点培养，谁可能需要“调整岗位”，美其名曰“优化人力资源配置，激发组织活力”。
消息一出，刚刚轻松了没几天的氛围，又悄然紧绷起来。尤其是那些自觉能力平平、或者之前在某些项目上表现不佳的员工，更是人心惶惶。
负责牵头这项工作的，是刚从“天庭hR高级人才发展研修班”进修回来的郝努力。他似乎已经完全从上次被凌云当众怼穿的尴尬中恢复过来，甚至因为“熟悉公司情况”且“积极进取”，被林笑笑点名负责具体执行。
郝努力果然“不负众望”，立刻拿出了一套极其复杂、充满了各种模型和专业术语的盘点方案。什么“能力素质模型九宫格”、“潜力评估雷达图”、“职业发展路径Idp”……光是把这些名词解释清楚，就用了整整十页玉符文档。
“各位同仁！”郝努力在启动会上，激情洋溢地宣讲，“这次盘点，不是为了给大家贴标签，而是为了帮助大家更好地认识自己，明确发展方向！我们将通过上级评价、同事互评、个人自评以及专业的潜力测评问卷，全方位、立体化地评估每一位同仁的价值！”
王小胖听得直打哈欠，偷偷给凌云传音：“凌哥，我怎么感觉这比写阵法需求说明书还晕乎？啥叫‘战略思维敏锐度’？啥叫‘跨界协作影响力’？这玩意儿能测出来？”
凌云回了他两个字：“故弄玄虚。”
苏沐晴也微微蹙眉，她更关心那些实实在在做事，但不善于表达和包装的丹修同门，在这种复杂的评估体系下会不会吃亏。
墨无痕则已经开始研究那份测评问卷的算法逻辑和信效度问题了。
很快，各种表格和问卷发到了每个人手中。上级评价由各部门主管填写，同事互评要求每个人至少给十位同事打分并写评语，个人自评更是要求用“StAR法则”（情景-任务-行动-结果）详细描述自己过去一年的“高光时刻”。
整个灵枢生态顿时陷入了一片“写作文”和“拉关系”的诡异氛围。有人绞尽脑汁吹嘘自己，有人四处打探消息，希望同事能给个好评，还有人因为担心被“优化”而愁眉苦脸。
王小胖对着给手下人打分的表格发愁：“这‘团队领导力’五星满分，我给赵四打几星？打低了怕伤他心，打高了……他好像也没领导啥啊？”
赵四则在自己的自评表上憋了半天，只写出一句：“我……我按时上下班，领导交代的任务都努力完成。”看得王小胖直捂脸。
郝努力自己则忙得脚不沾地，四处找人谈话，美其名曰“人才校准”，确保评估的“公平公正”。
在一片忙乱和焦虑中，唯有凌云，依旧该干嘛干嘛，对发到手上的表格和问卷，看都没多看一眼，直接扔在了一边。
郝努力终于找上了门。他拿着一个记录玉符，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凌道友，关于这次人才盘点，想跟你做个简单的沟通，了解一下你的个人发展规划，以及……你对这次评估有什么看法？”
凌云抬了抬眼皮：“看法？浪费时间，制造焦虑，于修行无益。”
郝努力笑容一僵，努力维持着语气：“凌道友，话不能这么说。公司投入资源进行盘点，是为了发现人才，重点培养。比如你之前表现突出，如果能通过评估展现出更大的潜力，未来或许有机会承担更重要的职责……”
“更大的潜力？”凌云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如何评估？靠你那份充满了主观臆断和模糊定义的问卷？还是靠那些互相吹捧或者互相提防的同事打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指着外面正在演练基础剑法的护卫队弟子：“一个人的潜力，如同剑胚，不在其外表花纹，而在其材质、韧性，以及能否承受千锤百炼。你看他们，谁更有潜力成为剑道高手？是那个动作标准却眼神游离的，还是那个招式稚嫩却目光专注、每一次挥剑都竭尽全力的？”
郝努力被问住了，张了张嘴：“这……评估是综合性的……”
“综合？”凌云转过身，目光如剑，直刺郝努力，“那你告诉本座，苏沐晴对药性的敏锐直觉，墨无痕对阵法结构的缜密推演，王小胖对市场机会的天然嗅觉，还有……你郝主管对这种形式主义流程的热衷与表演，这些截然不同的‘潜力’，如何用你那一套统一的‘雷达图’来衡量出来？又由谁来衡量？你吗？”
郝努力额头冒汗，强自镇定：“我们……我们有标准的模型和经过培训的评审小组……”
“标准？”凌云嗤笑一声，“用来衡量天才的标准，往往是由庸才制定的。因为他们无法理解天才的思维，只能试图用僵硬的框框去套，套不进去的，便认为是‘不合规’、‘潜力不足’。”
他不再看郝努力，目光扫过办公室里那些正在埋头苦写“自评”和“互评”的员工，声音清冷，却传遍了略显安静的办公区：
“真正的潜力，在于解决问题的能力和不断突破自我的意志。它体现在苏沐晴为保护魔域环境殚精竭虑时，体现在墨无痕为优化一个阵法符文彻夜不眠时，体现在王小胖为了拉到一个项目喝到吐时，甚至体现在某个普通弟子为了弄懂一个基础法诀反复练习到灵力耗尽时！”
“而不是体现在你们吹嘘出来的‘高光时刻’，和互相算计出来的同事打分里！”
他最后看向郝努力，以及闻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林笑笑，一字一句地说：
“若真想盘点人才，不如去看看每个人解决了多少实际问题，克服了哪些具体困难，为宗门带来了多少真实的价值。这些，记录在案的项目报告、完成的任务清单、甚至是魔域那片逐渐变好的山水，都比你们这叠废纸，更有说服力。”
说完，凌云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那本没看完的阵法古籍，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整个办公区鸦雀无声。那些还在为盘点焦虑的员工，仿佛被点醒了什么，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面前写了一半的“作文”。
郝努力脸色煞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林笑笑沉默了片刻，看了看凌云，又看了看手中那份厚厚的人才盘点方案，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对郝努力挥了挥手：“郝主管，这次盘点……暂缓。所有表格，收回。我们需要……重新思考一下，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人才。”
一场兴师动众、弄得鸡飞狗跳的“人才盘点”，就这样被凌云一番“剑理”，再次斩于马下。
私下里，员工们议论纷纷：
“凌哥说得对啊！天天写这些有啥用？活干好了不就行了？”
“就是！有那时间不如多打坐一会儿！”
“郝主管这次又踢到铁板了……”
“不过话说回来，不用写那玩意儿了，真爽！”
王小胖凑到凌云身边，竖起大拇指，压低声音：“凌哥，牛逼！你又救大家于水火了！不过……你说首席会不会觉得你老是跟她唱反调啊？”
凌云翻过一页书，淡淡道：“本座只是陈述事实。若连这点真话都听不得，那这仙界职场，与本座想象中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