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病房的白色床单上投下细长的光斑。林晚星是在一阵清淡的香气中醒来的,那味道不同于医院消毒水的气息,而是带着米粒熬煮后的温润甜香。
她微微侧头,发现陆时衍正站在窗边的小桌旁,背对着她,专注地搅动着一个小砂锅里的粥。他脱去了西装外套,白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这个平日里在商界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竟在为一锅粥而凝神。
“你...”林晚星刚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陆时衍闻声转身,清晨的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道光晕。“醒了?”他端着白瓷碗走过来,动作自然地试了试碗的温度,“山药薏米粥,医生说你需要补气健脾。”
林晚星撑着坐起身,接过他递来的碗。粥熬得恰到好处,米粒已经完全化开,与山药融为一体,上面点缀着几粒枸杞,色泽清淡诱人。
“没想到陆总还会下厨。”她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温热的粥顺着食道滑下,缓解了连日的疲惫。
陆时衍在床边的椅子坐下,长腿交叠:“只会熬粥。小时候生病,家里的厨师总是做这个。”
这是林晚星第一次听他提起童年的事。她注意到他说话时,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虎口处一道浅浅的疤痕。
“你的手...”她轻声问。
陆时衍的动作顿了一下:“很久以前的事了。一次食物中毒后的纪念。”
林晚星想起资料里提过他因劣质食物中毒的经历,没再追问。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壁的清脆声响。
一碗粥见底,陆时衍很自然地接过空碗,又递上一杯温水。“今天有什么安排?”他问,语气平常得仿佛在讨论工作日程。
林晚星失笑:“陆总觉得一个病人能有什么安排?”
“按照你的性格,就算躺在病床上,也不会真的休息。”他挑眉看她,眼神中带着一丝了然。
这话说得没错。林晚星确实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调整慈善晚宴的筹备进度,以及如何应对那封匿名邮件。但此刻,看着陆时衍不容置疑的表情,她难得地选择了妥协。
“医生说我要住院观察一天。”
“确切地说,是23小时。”陆时衍看了眼手表,“从昨晚八点算起。”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晚星体会到了什么叫“总裁式的照料”。陆时衍不仅带来了更换的衣物和洗漱用品,还安排人将部分工作文件送到了病房。他处理公务时,就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放在膝头,时不时接个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中午时分,他亲自去医院的营养食堂,与厨师长讨论了近半小时,最后端回来一份专门为她定制的午餐:清蒸鲈鱼、白灼菜心和一小碗鸡头米甜汤。
“医院的厨师差点被你吓到。”林晚星看着摆盘精致的菜肴,忍不住调侃,“听说陆总亲自去指导工作。”
陆时衍面不改色:“他们的烹饪方法不够科学。”
午饭后,林晚星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发现陆时衍站在窗前打电话,声音冷峻:
“...既然对方选择在慈善晚宴前动手,说明他们很在意这个场合。那就按照原计划进行,但要增加安保措施。”
见她醒来,他很快结束了通话,转身时表情已经恢复平静。
“是那件事吗?”林晚星直截了当地问。
陆时衍走到床边,将那个微型通讯器放在床头柜上:“技术部已经调试好了,随时可以启用。”
林晚星拿起那个小巧的设备,在指尖转动着:“你觉得舒雨下一步会怎么做?”
“两种可能。”陆时衍分析道,“一是继续通过邮件施压,扰乱你的心态;二是在慈善晚宴上采取实际行动。考虑到她之前的行事风格,后者可能性更大。”
林晚星点头:“所以她提出要参与菜品创作,就是为了在晚宴上动手脚。”
“不仅如此。”陆时衍眼神转深,“她选择‘记忆中的味道’这个主题,很可能是在试探你的过去。”
这句话让林晚星心中一凛。她的过去,或者说原主的过去,确实有很多经不起推敲的地方。一个十八线小艺人突然拥有顶级厨艺,这本就引人怀疑。
“不管她知道了什么,我都不会退缩。”林晚星掀开被子下床,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眼神坚定,“晚宴照常举行,我也会亲自完成所有菜品。”
陆时衍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掌心温度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来:“不必强求。你的健康更重要。”
这是林晚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他。他比她印象中还要高,她必须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里,此刻映着她的身影。
“陆时衍,”她突然叫了他的全名,“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窗外的阳光移动角度,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叠在光洁的地板上。
陆时衍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掠过她略显苍白的脸,落在她因输液而微微发青的手背上。
“最初是因为你的厨艺。”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那道蟹粉小笼包,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味道。”
林晚星静静地等着下文。
“后来,”他继续说,“是因为你这个人。你的坚韧,你的才华,你在逆境中依然保持的清醒和勇气。”
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平淡却真挚。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打动人心。
林晚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她不是没有察觉陆时衍对她的特别关照,只是始终以为那更多是出于对人才的珍惜。但现在,她看到了他眼中那些未曾明说的情绪。
“我知道你不需要保护。”陆时衍微微俯身,与她对视,“但我希望你知道,你不需要一个人面对所有事。”
这一刻,林晚星感到心中某个坚硬的部分在慢慢融化。穿越以来,她一直告诫自己要独立,要强大,不能重蹈原主为爱痴狂的覆辙。但此刻她意识到,真正的强大不是拒绝所有的帮助,而是在接受帮助时依然保持自我。
“我明白了。”她轻轻点头,唇角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谢谢。”
下午的时光在平静中流逝。陆时衍处理完工作后,竟拿出一副棋盘。
“会下围棋吗?”他问,已经开始在棋盘上布子。
林晚星挑眉:“略懂一二。”
事实证明她太过谦虚。几局下来,两人各有胜负。陆时衍的棋风稳健大气,善于布局;林晚星则灵活多变,常在看似不可能的境地中杀出重围。
“你的棋风很像你的为人。”陆时衍在落下一子后评价道。
“哦?怎么说?”
“表面遵循规则,实则自有章法。”他抬眼看她,“不按常理出牌,但总能达到目的。”
林晚星笑了:“这算是夸奖吗?”
“是观察。”陆时衍的眼中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夕阳西下时,医生来做最后一次检查,确认林晚星可以出院,但嘱咐她必须休息三天才能恢复工作。
收拾东西时,林晚星注意到陆时衍的左手有些不便。仔细看去,才发现他虎口处贴着一个创可贴。
“这是今天弄的?”她问。
陆时衍不在意地看了一眼:“熬粥时不小心烫到的。”
林晚星心中一动。这个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男人,为了给她熬一碗粥而烫伤了手。这种反差让她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离开医院时,晚霞正染红半边天。陆时衍的车停在医院门口,他亲自为她拉开车门。
“直接送你回家休息。”他语气不容拒绝,“工作室那边小杨会照看。”
车子驶入傍晚的车流中,林晚星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忽然开口:“陆时衍,慈善晚宴结束后,我想为你做一顿饭。”
这不是工作往来,不是答谢宴请,而是单纯地,想为他做一顿饭。
陆时衍侧头看她,霞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好。”他轻声应道,唇角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车内再次陷入安静,但这次的安静中弥漫着一种默契的温暖。林晚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从单纯的工作伙伴,迈入了新的阶段。
然而,当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后视镜时,似乎瞥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在不远处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微微蹙眉,再看时,那辆车已经转弯驶入了另一条街道。
是错觉吗?她不能确定。但直觉告诉她,这场暗中的较量,远未结束。
陆时衍注意到了她的分神:“怎么了?”
“没什么。”林晚星收回目光,靠在椅背上,“只是觉得,这场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城市在暮色中展现出另一种面貌,既美丽,又危险。而在这片繁华之下,某些隐藏在暗处的东西,正在悄然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