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的身体,如同被春风细雨耐心滋润的土地,复苏的迹象一天比一天明显。苍白的面颊终于透出了健康的红晕,原本虚弱到需要人搀扶才能走几步的她,现在已经能扶着助行器,在病房和相连的小客厅里缓缓踱步,进行简单的康复活动。虽然距离完全康复还有很长的路,但这种稳步向好的趋势,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腹中的胎儿们似乎也感知到母亲状态的改善,变得越发活跃。胎动不再是偶尔的拳打脚踢,而是有了更丰富的“表达”。有时是轻柔的滑动,仿佛在安抚母亲;有时是急促的鼓包,像是在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更有趣的是,当林晚星听着舒缓的音乐或是北辰用稚嫩的声音念儿歌时,胎动会变得格外有节奏,仿佛两个小家伙也在跟着韵律摇摆。这种奇妙的互动,成了林晚星枯燥康复生活中最大的慰藉。
北辰几乎成了妈妈的“专属小护士”。除了吃饭睡觉,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病房里。他会一本正经地监督妈妈按时吃药,会学着护士的样子用小手笨拙地给妈妈按摩浮肿的小腿,还会把自己在基地幼儿园学到的新鲜事,磕磕绊绊地讲给妈妈和“弟弟妹妹”听。他与那块“镇狱石”碎片的联系似乎也更加紧密了,石头散发出的温润光泽愈发稳定,无形中营造出一个让林晚星倍感安心的小环境。
然而,在这片日渐温暖的氛围中,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正通过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渗透进来。
这天下午,林晚星刚做完一套康复医师指导的温和运动,正靠在沙发上休息,小张细心地帮她按摩着有些酸胀的肩膀。北辰则盘腿坐在地毯上,专心致志地摆弄着他的宝贝石头,小嘴里还念念有词,仿佛在跟石头说着悄悄话。
突然,北辰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困惑,他歪着脑袋看向林晚星,奶声奶气地问:“妈妈……爸爸的‘星星’……是不是变小了?变暗了?”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目光紧紧锁住儿子:“北辰,你说什么?什么爸爸的‘星星’?”
小家伙似乎被妈妈突然的严肃吓了一跳,眨了眨大眼睛,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已的胸口,又指了指窗外遥远的天际,努力组织着语言:“就是……就是那里呀……亮亮的,暖暖的,是爸爸……可是,它好像没有以前亮了,好像在……在哭?”
孩子的语言是稚嫩而模糊的,但结合北辰能与“镇狱石”共鸣、且对能量异常敏感的特殊性,林晚星瞬间就意识到,儿子说的“爸爸的星星”,极有可能指的就是通过那条微妙精神链接感知到的、陆震霆的意识状态!
变小?变暗?在哭?
这些词语像冰锥一样刺进林晚星的心里!她一直隐约觉得链接那端的意识光团虽然沉寂,但还算稳定,难道那只是表象?实际上震霆的意识正在衰弱?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引导儿子:“北辰乖,告诉妈妈,你怎么感觉到爸爸的‘星星’变暗了?是石头告诉你的吗?”
北辰用力点点头,又摇摇头,小脸皱成一团,似乎很难准确描述:“石头……暖暖的……可是,连着爸爸‘星星’的那根线线……有点凉凉的……不舒服。”他小手在空中比划着,试图描绘出一种无形的连接。
线线凉凉的,不舒服……林晚星立刻明白了。北辰感知到的,恐怕是维系陆震霆意识存在的能量源正在衰减!那条无形的“线”,正是因为能量供给减弱,才显得“凉凉”的!
这个发现让林晚星如坐针毡。她之前所有的安心和庆幸,都建立在秦教授告知她陆震霆意识已稳定锚定的基础上。如果能量源出了问题,那所谓的稳定,不过是沙滩上的城堡,随时可能被潮水冲垮!
她再也无法安心静养下去。必须立刻找秦教授问清楚!
恰好这时,秦教授例行前来探视并记录数据。林晚星没有绕圈子,直接而严肃地将北辰的“童言童语”以及她自已的推断说了出来。
秦教授听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和愧疚。他张了张嘴,想用一些技术术语搪塞过去,但在林晚星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清澈目光注视下,最终还是颓然叹了口气。
“晚星同志……本来,陈老命令我们暂时不要告诉你,怕影响你康复……”秦教授艰难地开口,“北辰的感觉……恐怕是真的。陆团长意识寄居所依赖的‘源石’,在那场爆炸中受损严重,能量正在持续且加速逸散。我们……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有效的稳定方法。”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亲耳从秦教授这里得到证实,林晚星还是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手脚冰凉。她扶住沙发扶手,才勉强稳住身形。
“还能……支撑多久?”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乐观估计……最多两个月。如果逸散速度继续加快,可能时间更短。”秦教授的声音低沉。
两个月!林晚星的心沉到了谷底。以她现在的恢复速度,两个月后能否行动自如都是未知数,更别说要去进行什么复杂的救援行动了!
“所以,你们之前说的‘稳定’,只是暂时的?”她忍不住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丝被隐瞒的愠怒。
秦教授面露惭色:“是的……我们不想让你在身体未愈的情况下承受更大的压力。科研组一直在全力攻关,寻找一切可能的解决方案,包括……”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包括理论上利用你的灵泉或者胎儿独特的调和之力,尝试对‘源石’进行能量补充或结构修复的可能性。但这仅仅是理论,风险极高,我们绝不能拿你和孩子的安全去冒险。”
灵泉?胎儿的力量?林晚星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肚子。这两个她最大的依仗,竟然也可能是拯救丈夫的关键?但秦教授说得对,风险太大了。她现在虚弱不堪,孩子们还未足月,任何冒险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病房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沉重。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回应大人们的忧虑,林晚星腹中的两个孩子突然同时剧烈地动了一下,力道之大,让她忍不住轻哼出声。这一次的胎动,不再是之前的活泼好动,而是带着一种……焦灼?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催促”感?
同时,北辰也不安地靠了过来,小手紧紧抓住妈妈的衣角,仰着小脸,大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妈妈……爸爸的‘星星’……好像在叫我们……”
孩子的直觉,母亲的忧虑,还有腹中胎儿异常的反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林晚星的心头。
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目光最终落在自已隆起的小腹上。原本以为闯过了最难的关隘,没想到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时间不等人,她必须尽快好起来,必须找到一条安全有效的路,在“源石”能量耗尽之前,把震霆带回家!
一个坚定的念头,在她心中悄然生根。她不能坐等奇迹,她必须做点什么,为了丈夫,也为了这个即将破碎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