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膛。
拙锋剑格上那道金线如同活物般明灭起伏,每一次光芒亮起都精准照亮岩壁阴影里的那点微光。
不是错觉!那凹陷处绝对有古怪!她死死盯着那个位置,十指几乎要嵌进温热的剑柄里。汗水混着血污滑进眼睛,带来刺痛,她却不敢眨眼。
范不繁冰冷沉重的身体压在她半边肩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面具人随时可能循着崩塌的踪迹追来,或者更糟——再来一次塌方。
这柄神秘的古剑是她唯一的指望,那个岩壁上的凹陷是唯一的线索!
“带我们去那里!”她将所有残存的意志、所有燃烧的焦灼、所有不顾一切的决绝,都灌注在紧握剑柄的双手上,在心底无声地嘶喊。仿佛回应她的呼唤,掌中剑柄的温热猛地一跳,那道金线骤然亮了几分,光芒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直直投向那处阴影!
就是现在!
江婉不再犹豫。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半拖半抱着昏迷的范不繁,一步一挪地靠近那面岩壁。碎石硌着她的脚底,每一步都牵扯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她终于挪到那处凹陷前。借着拙锋剑格上如同呼吸般律动的金光,她看清了。
那是一个碗口大小的圆形凹陷,边缘光滑,深约一指。材质非金非玉,在金光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内敛温润的暗泽,与周围粗糙的岩石截然不同。
凹陷中心似乎还有一道极细的螺旋纹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出路?机关?还是……陷阱?
江婉的呼吸急促起来。她没有时间权衡利弊,没有灵力去试探,更没有退路可选!她死死盯着那温润的凹陷,又低头看向手中这柄沉重的、仿佛拥有微弱意识的重剑。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
“靠你了……一定要行啊……”她低声呢喃,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然后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范不繁靠在自己身上不至于滑倒。
她双手紧握拙锋那宽厚沉重的剑柄,屏住呼吸,将剑尖——那厚重无锋、如同钝铁般的剑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朝着岩壁上的凹陷处递去。
剑尖触碰到凹陷边缘的瞬间,江婉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她做好了迎接任何可能的反应——剧烈的爆炸、致命的毒气、或是毫无动静的绝望。
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剑柄传来的温热依旧,剑格上的金光明灭依旧。
巨大的失望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难道猜错了?难道这只是一块普通的、材质特殊的石头?难道她和不繁真的要葬身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不!不能放弃!
江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猛地将拙锋向前一送!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一股豁出去的蛮力,将沉重的剑尖狠狠抵进了那个温润的凹陷中心!
嗡——!
一声低沉浑厚的嗡鸣,毫无预兆地自岩壁深处响起!
这声音并不刺耳,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震动,仿佛整座山体都在应和。江婉只觉得握着剑柄的双手猛地一震,一股强烈的麻意顺着手臂窜上来。
紧接着,那面看似坚不可摧的岩壁,就在她眼前,以剑尖抵住的凹陷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细密的石屑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震散,簌簌地向下剥落,露出后面一片深邃的、不同于周围岩石的暗沉色泽。
江婉惊骇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想抽回拙锋后退,却发现剑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吸在了凹陷中心!她根本拔不动!
咔…咔咔咔……
沉闷的摩擦声从岩壁内部传来,如同沉睡的巨兽在挪动身躯。在江婉几乎要窒息的目光中,那布满裂纹的区域,竟然缓缓地向内凹陷、旋转!
一道边缘极其整齐、刚好能容一人通过的圆形暗门,在她面前无声无息地旋转开启!
门内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邃、幽寂,没有一丝光亮透出。
一股混杂着陈腐泥土气息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更古老更冰冷的气息,如同冰水般从门后涌出,瞬间包裹了江婉。
这气息并不难闻,却带着一种让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沉寂,仿佛门后通往的不是生路,而是亘古不变的死亡深渊。
江婉浑身汗毛倒竖,握着剑柄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却撞上范不繁冰冷的身体。他微弱的气息拂过她的脖颈,带着死亡的冰凉。
身后是崩塌的绝路,面具人如跗骨之蛆。眼前是这道突然开启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门。
进,还是不进?
那浓稠的黑暗如同巨兽的口,无声地等待着吞噬。门后的冰冷气息丝丝缕缕缠绕上来,带着未知的恶意。
江婉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低头,看向手中依旧被“吸”在凹陷里的拙锋。剑格上的金线依旧在明灭律动,光芒似乎比之前更稳定了一些,仿佛在催促。
没有时间了!
她猛地一咬牙,牙龈几乎渗出血来。恐惧依然存在,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背上传来的冰冷重量,是范不繁那随时可能彻底熄灭的生命之火!
“走!”一声嘶哑的低吼从她喉咙里挤出。
她不再犹豫,也不再试图拔出拙锋,反而借着那股吸力,用肩膀死死顶住范不繁沉重的身体,拖着他,朝着那刚刚开启的、散发着不祥寒气的黑暗入口,一头撞了进去!
两人的身影连同那柄依旧嵌在门上的重剑,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彻底吞没。
就在他们进入的刹那,那扇旋转的暗门猛地一顿,紧接着,沉重无比地、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开始缓缓反向旋转、闭合!
石屑簌簌落下,暗沉的门扉严丝合缝地重新嵌回岩壁,将那一点微弱的金光和两人存在的痕迹彻底掩去。
洞穴里只剩下崩塌后的死寂,以及那扇仿佛从未存在过的冰冷岩壁。门后,是无尽的黑暗和死寂,将江婉最后那声带着绝望和决绝的嘶吼也彻底吞噬,只留下空荡荡的回音,最终消散在凝固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