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坠落感包裹着三人，四周是破碎的光影和撕裂般的呼啸。
范不繁的手臂被江婉紧紧抓住，另一只手则死死握着拙锋。铁牛在他们下方不远处徒劳地挥舞着手臂，试图抓住什么。
“老范！”铁牛的吼声在乱流中变得断断续续，“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
范不繁没有回答。他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对抗周围越来越强的撕扯力上。拙锋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剑身泛起微弱的金芒，勉强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
光线所及之处，景象令人心悸。空间像是被撕碎的布帛，露出后面扭曲的漆黑。不时有银白色的乱流如刀刃般掠过，带起刺耳的尖啸。
江婉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范不繁立即低头看去，发现她眉头紧皱，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婉儿？”他唤道，声音被乱流撕扯得支离破碎。
江婉没有回应，依旧陷在昏迷中，只是无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臂。
一道银白色的乱流突然从侧面袭来，范不繁急忙侧身，乱流擦着他的后背掠过，衣料瞬间化为碎片。他闷哼一声，后背火辣辣地疼。
“小心右边！”铁牛大吼道。
范不繁转头，只见又一道乱流直冲铁牛而去。铁牛试图躲闪，但在无处借力的虚空中动作迟缓。乱流击中他的右肩，鲜血立刻涌出。
“铁牛！”范不繁喊道。
“没事！”铁牛咬牙回应，左手捂住伤口，“皮外伤！”
但范不繁看得清楚，铁牛的脸色已经发白。在这无处着力的虚空中，他们就像暴风雨中的落叶，随时可能被撕碎。
拙锋的嗡鸣声突然变得急促。范不繁感到剑身在手中剧烈震动，金芒也变得明灭不定。他心下一沉，明白拙锋也在艰难地抵御着周围的混乱力量。
又一道乱流袭来，这次是直冲江婉而去。范不繁来不及多想，猛地转身，用自己的背脊硬生生挡下这一击。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老范！”铁牛惊呼。
范不繁强忍疼痛，咬紧牙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撑不了多久。必须做点什么。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拙锋。剑灵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决心，嗡鸣声变得更加坚定。范不繁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他咬破舌尖，一股精血涌入口中。带着决绝的意志，他将精血喷在拙锋剑身上。血液触及剑身的瞬间，金芒骤然暴涨，将三人笼罩在内。
周围的乱流撞击在金光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终究被挡在外面。
“稳住！”范不繁喝道，声音因精血的消耗而有些沙哑。
金光范围内，乱流的撕扯力明显减弱。铁牛趁机调整姿势，向范不繁靠近。
“你这招撑得住吗？”铁牛担忧地问，目光落在范不繁苍白的脸上。
范不繁没有回答，只是紧抿着嘴唇。精血消耗巨大，他感到一阵虚弱，但握着拙锋的手没有丝毫松动。
突然，一道黑色闪电毫无征兆地劈下，直击金光护罩。护罩剧烈震动，金芒顿时黯淡几分。
拙锋发出愤怒的嗡鸣，剑灵似乎被激怒了。金芒再次强盛起来，与黑色闪电抗衡。
“什么东西？”铁牛惊骇地看着那道不断施加压力的黑色闪电。
范不繁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黑色闪电中蕴含的恶意，那是一种纯粹的、想要毁灭一切的力量。
又一道黑色闪电劈下，紧接着是第三道。金光护罩开始出现裂痕。
范不繁再次咬破舌尖，喷出第二口精血。金芒重新强盛，但这次效果明显不如前一次。他的身体已经开始透支。
“这样不行！”铁牛吼道，“得想办法！”
范不繁何尝不知。但他的灵力在虚空中受到极大压制，除了依靠拙锋和精血，一时想不出别的办法。
第三道黑色闪电落下时，金光护罩终于支撑不住，碎裂开来。
乱流立刻重新席卷而来。范不繁下意识地将江婉护在怀中，准备硬抗接下来的冲击。
但意料中的痛苦没有到来。
拙锋自主飞起，悬在三人上方。剑身金芒大盛，形成一个更大的护罩。剑灵的嗡鸣声中带着明显的怒意，仿佛被黑色闪电的挑衅彻底激怒。
黑色闪电再次劈下，拙锋毫不畏惧地迎上。金与黑在空中碰撞，爆发出令人目眩的光芒。
碰撞的余波将三人向下推去。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的乱流渐渐变得稀疏。
范不繁勉强抬头向下望去。在深渊的底部，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轮廓。那似乎是一座古老的祭坛，静静地矗立在虚无之中。
“下面有东西！”他喊道。
铁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粗犷的脸上露出惊讶：“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黑色闪电再次聚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粗壮。显然，它打算做最后一击。
拙锋感应到威胁，嗡鸣声变得尖锐。金芒收缩，凝聚在剑尖，准备迎击。
范不繁心念电转。他意识到不能全靠拙锋硬抗。他看向怀中的江婉，又看向下方的祭坛。
“铁牛，准备着陆！”他喊道。
铁牛一愣：“着陆？在哪？”
“祭坛！”范不繁简短地回答，同时将所剩无几的灵力注入拙锋。
黑色闪电劈下的瞬间，拙锋迎了上去。但这一次，范不繁没有让拙锋硬碰，而是在碰撞的瞬间巧妙引导力量。
巨大的冲击力将三人猛地向下推去，直坠向那座祭坛。速度之快，让铁牛忍不住惊呼出声。
祭坛在视野中迅速放大。那是由某种黑色巨石砌成的圆形平台，上面刻满了陌生的符文。平台中央似乎有一个凹陷。
距离祭坛还有数十丈时，范不繁感到周围的撕扯力突然减弱了许多。这里的空间似乎相对稳定。
他收回拙锋，三人开始自由落体。
“准备缓冲！”范不繁喝道，同时运转最后一点灵力。
铁牛怒吼一声，全身肌肉绷紧，准备承受撞击。
就在即将撞上祭坛的瞬间，范不繁猛地将拙锋向下刺出。剑气爆发，反冲力稍稍减缓了下落的速度。
三人重重摔在祭坛坚硬的表面上。范不繁护着江婉，就势一滚，化解了大半冲击力。铁牛则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寂静突然降临。
刚才还呼啸不止的乱流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范不繁艰难地撑起身子，环顾四周。他们确实落在了一座巨大的圆形祭坛上。
祭坛漂浮在虚空中，周围是缓缓流动的混沌能量，但不再有那些致命的乱流。
“我们...活下来了？”铁牛趴在地上，喘着粗气问道。
范不繁没有立即回答。他先检查了江婉的情况。她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了许多。然后他才抬头仔细观察这个祭坛。
祭坛很大，直径至少有百丈。地面由黑色巨石铺就，石块间的缝隙中隐隐有流光转动。那些刻在地上的符文复杂难懂，但给人一种古老而强大的感觉。
最引人注目的是祭坛中央的那个凹陷。它呈圆形，边缘光滑，似乎原本应该放置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地方？”铁牛终于爬起来，捂着受伤的肩膀问道。
范不繁摇头：“不知道。但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的。”
他走到祭坛边缘，向下望去。下面依旧是深不见底的虚空，但不再有那些撕裂空间的乱流。
向上看，他们刚才坠落经过的区域现在看起来像是一条缓缓旋转的混沌河流。
“那些黑闪电没追下来。”铁牛警惕地环顾四周，“是不是怕这地方？”
范不繁若有所思地看着祭坛上的符文。他能感觉到这些符文中蕴含的力量，那是一种沉稳、古老的守护之力。
就在这时，江婉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范不繁立即回到她身边。
“婉儿？”他轻声呼唤。
江婉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但很快聚焦在范不繁脸上。
“不繁...”她虚弱地开口，“我们...在哪里？”
“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范不繁扶她坐起来，“你感觉怎么样？”
江婉轻轻摇头：“还好，只是有点虚弱。”她的目光扫过祭坛，突然定格在那些符文上，“这些是...”
“你认识？”范不繁问道。
江婉皱眉凝视片刻：“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想不起来了。”她试图站起来，范不繁连忙搀扶。
铁牛也走过来：“婉姐你没事就好。刚才可吓死俺了。”
江婉勉强笑了笑，目光再次落在那些符文上。她缓缓走到祭坛中央，低头看着那个圆形凹陷。
“这里应该放置什么东西。”她轻声道。
范不繁站到她身边：“你能感觉到什么吗？”
江婉伸出手，轻轻抚过凹陷的边缘。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石面的瞬间，整个祭坛突然轻微震动起来。
那些符文依次亮起，发出柔和的蓝光。光芒从外围开始，如同水波一样向中心蔓延。
“怎么回事？”铁牛警惕地摆出防御姿势。
蓝光最终汇聚到中央的凹陷处，形成一个复杂的光图。光图缓缓旋转，投射出一个模糊的影像。
那似乎是一个器物的轮廓，但看不真切。
“它需要某种钥匙。”江婉低声道，收回手指。光图随之消失，符文也黯淡下去。
震动停止了，祭坛恢复原状。
三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这个祭坛不简单。
“现在我们怎么办？”铁牛问道，“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范不繁看向祭坛边缘的虚空：“既然有祭坛，就一定有出路。我们找找看。”
他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嗡鸣。那声音似乎穿越了无尽虚空，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嗡鸣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别的声音——像是某种语言，古老而陌生。
江婉突然抓紧了范不繁的手臂：“有人在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