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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白回廊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取而代之的是凝如实质的杀意与悲伤。源稚女身上爆发出的“势”,不再是珊瑚之城时那种带着试探与警告的领域,而是彻底放开束缚、决意死战的决绝!墨色和服猎猎作响,其上银线绣制的樱花仿佛活了过来,在无形的气流中凄美地翻飞、凋零。乳白色的地面以他为中心,迅速蔓延开一片薄薄的、闪烁着紫黑色幽光的冰晶,如同瞬间绽放又冻结的泪海。

言灵·梦貘的领域尚未完全降临,但那足以侵蚀心智的凄美与虚幻感,已然如同无数冰冷的蛛丝,缠绕上楚子航和恺撒的神经末梢。视野开始微微扭曲,源稚女的身影在骨白光芒中变得模糊,时而拉长如同索命的幽魂,时而重叠仿佛无数个悲伤的幻影。

“退后!”恺撒低吼一声,强忍着脑海中开始浮现的、属于诺诺的零星记忆碎片(那是梦貘最擅长攻击的弱点),将楚子航往自己身后更深处推去。他知道,以楚子航现在近乎油尽灯枯的状态,一旦被拖入深层的梦境,后果不堪设想。

他冰蓝色的眼眸中燃起炽白的怒火,加图索家继承人的骄傲让他无法容忍这种近乎偷袭的阻拦。高周波切割刃再次弹出,他没有试图用精神力硬抗那无孔不入的梦境侵蚀,而是将全部意志集中在一点——突破!用最纯粹、最暴烈的物理性攻击,撕开这该死的领域,直取施术者本体!

“没用的,加图索君。”源稚女的声音空灵地回荡在开始变得光怪陆离的回廊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在此地,在我的‘心象’之中,你们的挣扎,只会让沉沦变得更加……刻骨铭心。”

随着他的话语,周围的骨白墙壁上,那些记录着古老悲剧的浮雕仿佛活了过来!被锁链缠绕的黯淡光晕投下沉重的阴影,崩塌的世界碎片如同雨点般砸落(尽管是幻觉,却带着真实的冲击感),无数沉沦的身影伸出手,试图将两人拖入永恒的悲伤深渊!

恺撒的冲锋被无形的墙壁阻挡,挥出的切割刃斩中的只是扭曲的空气和自己愈发混乱的心象。他感觉自己的动作变得迟滞,力量正在被那些悲伤的幻影汲取、消磨。更可怕的是,内心深处某些被刻意遗忘的、关于家族责任、关于未能守护之物的愧疚感,正被梦貘无限放大,如同毒蔓般缠绕着他的斗志!

“楚子航!”恺撒咬牙,试图呼唤同伴,却看到楚子航靠着墙壁,脸色苍白如纸,黄金瞳中的光芒明灭不定,显然也在与侵入意识的负面情绪和自身重伤的痛苦艰难抗衡。他右手手背上那刚刚恢复一丝底彩的印记,在梦貘领域的侵蚀下,似乎又变得黯淡了一些。

难道真的要栽在这里?栽在这个被悲伤浸透的疯子手里?

就在恺撒的心不断下沉,梦貘的幻境如同潮水般即将彻底淹没两人的意识时——

一直沉默抵抗的楚子航,忽然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不再是抵抗痛苦时的坚韧,也不是分析局势时的冷静,而是一种……近乎空茫的洞彻。仿佛在极致的痛苦与虚幻中,他反而触摸到了某种真实的“脉络”。

他没有去看那些光怪陆离的幻象,也没有试图攻击虚无缥缈的源稚女本体。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梦境帷幕,精准地落在了源稚女那双深紫色的、盛满了无尽悲伤与决绝的眼眸深处。

然后,他用那沙哑而虚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问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源君……”

“你所守护的……究竟是令兄的遗志……”

“还是……你自身……无法承受的‘失去’?”

这句话,如同一点星火,坠入了源稚女以自身悲伤为核心构筑的梦貘心象之中!

源稚女那始终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周身那凛冽的“势”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紊乱!周围那些崩塌的世界、沉沦的身影幻象,也随之剧烈地波动、扭曲了一瞬!

梦貘,以施术者的“心象”为根基。而楚子航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刺入了源稚女内心最深处、连他自己或许都不愿直面的……真实。

他守护禁忌,真的是为了兄长源稚生的遗志?还是因为……他无法再一次承受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他将这份恐惧与悲伤,投射到了对一切可能引发“失控”和“毁灭”行为的极端阻止上?

这一刻的动摇,极其短暂,但对于恺撒这样的战士而言,已经足够!

“就是现在!”

恺撒怒吼,强行压下脑海中翻腾的负面情绪,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灌注于双腿和手中的切割刃!他没有冲向源稚女,而是如同炮弹般射向回廊的顶部!高周波切割刃带着刺耳的嗡鸣,狠狠斩向那乳白色的、仿佛由巨大骨骼构成的穹顶!

他选择的,不是击败施术者,而是……破坏这个心象领域的“载体”!

咔嚓!

一声脆响!被切割刃斩中的穹顶,竟然真的崩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虽然瞬间就开始自我修复,但这一下实实在在的物理性破坏,显然对依赖于环境共鸣的梦貘领域造成了冲击!

整个骨白回廊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那些逼真的幻象出现了瞬间的模糊和停滞!

源稚女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缕鲜血。强行维持领域并被从外部干扰,显然也对他造成了反噬。

也就在这领域出现波动的刹那!

楚子航动了!

他没有攻击,也没有试图逃离。他做了一个让源稚女和恺撒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抬起了那只印记黯淡的右手,不是对准源稚女,而是轻轻按在了自己胸口,村雨冰冷的刀镡之上。

然后,他看向源稚女,黄金瞳中燃烧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我们的‘失去’……已成定局。”

“而你的‘守护’……正在让你……重复失去。”

他微微用力,村雨的刀镡边缘刺破了他胸口的作战服和皮肤,一缕鲜红的血珠,缓缓渗了出来。

那血珠,在骨白的光芒和梦貘凄美的幻影中,红得刺眼。

“要么……在此终结我们。”

“要么……看清你真正想守护的……是什么。”

楚子航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下下敲打在源稚女那布满裂痕的心防之上。

是固执于过去的悲伤与恐惧,用杀戮来维系虚假的“守护”?

还是……鼓起勇气,面对可能更加残酷、却蕴含着一丝微弱希望的……未来?

骨白回廊内,梦貘的领域依旧存在,但那股决绝的杀意,却在悄然消散。

只剩下无尽的悲伤,与一个艰难无比的……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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