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的静谧与温情,如同一个短暂而美好的梦。翌日,现实的工作节奏便再次将两人裹挟。
“诺澜”的成功上市,意味着一个阶段的结束,也意味着一个更庞大、更复杂的商业运营阶段的开始。沈清澜作为首席科学家,虽然不必事无巨细地参与市场推广,但后续的技术支持、学术答疑、以及基于“诺澜”平台的下一代产品研发构想,都让她依旧忙碌得脚不沾地。
陆寒霆则更甚。新成立的“清源生物”需要整合进入陆氏庞大的商业帝国体系,全球市场的布局、与各大渠道商的谈判、资本市场的运作……无数决策需要他拍板,他的行程表密集得几乎令人窒息。
一连几天,沈清澜回到静澜苑时,都已是深夜。而陆寒霆往往比她更晚,或者干脆就直接宿在了公司附近的公寓。两人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却难得有清醒着碰面的时候。交流大多通过简短的留言或艾伦的转达。
这种忙碌,沈清澜能够理解,甚至某种程度上是乐见的。这是他们共同事业蓬勃发展的证明。但心底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感,还是如同细微的藤蔓,在寂静的深夜里悄然滋生。
尤其是在今天。
今天是“诺澜”项目获得国家层面一个重要科技创新奖项的颁奖典礼。这个奖项不仅代表着荣誉,更意味着巨大的政策支持和行业认可。典礼规格很高,媒体云集。
沈清澜作为项目核心代表,必须出席。她精心打扮,穿着一身庄重而不失优雅的香槟色礼服,独自来到了典礼现场。
红毯,闪光灯,喧闹的人群。她微笑着走过,接受着主持人的简短采访,对答如流,姿态从容。但她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扫向嘉宾入口处。
陆寒霆答应过她会来。他说,他会亲自见证她领取这个属于他们的奖项。
然而,典礼即将开始,她身旁那个预留的位置,却始终空着。
主持人已经在台上开始暖场,嘉宾陆续落座。沈清澜握着手中的手包,指尖微微收紧。她告诉自己,他一定是被极其重要的事情绊住了,艾伦或许下一秒就会出现,低声向她解释。
可是,没有。
直到颁奖嘉宾念出“诺澜”项目团队和沈清澜的名字,聚光灯打在她身上,那个位置依旧是空的。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沈清澜站起身,脸上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步履从容地走向舞台。她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沉甸甸的奖杯和证书,对着麦克风发表简短的获奖感言。
她的声音清晰平稳,感谢了团队,感谢了支持者,逻辑清晰,情感真挚。没有人能看出,在她完美的仪态之下,心底那一角正在缓缓下沉的空洞。
他缺席了。
在她职业生涯中又一个至关重要的时刻,他答应了,却未能到场。
站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中央,手里捧着象征荣耀的奖杯,沈清澜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这份成功,似乎因为缺少了他的见证,而变得有些……不够完整。
典礼结束后,媒体记者围拢上来,七嘴八舌地提问。沈清澜打起精神,一一应对。
“沈博士,恭喜您!陆总今天没有出席,是有什么特别安排吗?”
“沈博士,关于‘清源生物’下一阶段的规划……”
“沈博士,有传言说您和陆总……”
问题夹杂着试探,尤其是关于陆寒霆缺席的疑问,格外刺耳。沈清澜用“陆总另有重要商务活动”官方地挡了回去,但心中的那丝烦闷却越发清晰。
摆脱了记者,坐进回家的车里,沈清澜才卸下脸上的笑容,疲惫地靠在后座,闭上了眼睛。
她拿出手机,屏幕干净,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新的信息。她点开与陆寒霆的聊天界面,上一条信息还停留在昨天凌晨,他言简意赅地告知“明晚有跨国会议,勿等”。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拨打电话,也没有发送信息询问。她不是需要时刻确认行踪的小女孩,她理解他的忙碌。只是……那份说好了却未兑现的承诺,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口,不致命,却无法忽略。
回到静澜苑,果然依旧是一片冷清。偌大的房子里,只有管家和佣人。
“沈小姐,您回来了。需要用点宵夜吗?”管家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奖杯和外套。
“不用了,谢谢。”沈清澜摇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陆总……有消息吗?”
“陆先生还没有回来,也没有吩咐。”
“知道了。”沈清澜转身上楼。
回到卧室,她将那张沉重的获奖证书随意放在书桌上,奖杯则搁在了一旁。没有了他在身边分享,这些荣誉似乎也失去了最初的光泽。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寂静的庭院。一种莫名的情绪在胸腔里发酵,不是愤怒,也不是怀疑,而是一种……混杂着失落、理解和一点点委屈的复杂滋味。
他们一起走过了最艰难的风暴,却在风平浪静后,因为彼此的繁忙,感受到了另一种形式的距离。
她知道他并非有意,她知道他有他的身不由己。但理智上的理解,并不能完全抵消情感上的期待落空。
这一夜,沈清澜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她似乎总是在一个领奖台上,台下掌声雷动,她却一直在寻找那个说好会来的人影,然而目光所及,始终是一片模糊的空旷。
第二天清晨,沈清澜很早就醒了。她下楼时,意外地发现餐厅里亮着灯。
陆寒霆坐在餐桌旁,身上还是昨天那件衬衫,只是皱了不少,下巴的胡茬也更明显了些,眼底带着浓重的倦色,正一边喝着黑咖啡,一边看着平板电脑上的数据。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四目相对。
沈清澜的脚步顿了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回来了。”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拿起一片吐司,开始涂抹果酱。
陆寒霆看着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不同寻常的沉默和那份刻意的平静。他放下平板,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探究。
“昨天……”他开口,声音因为疲惫和熬夜而异常沙哑,“抱歉,临时出了点状况。”
沈清澜涂抹果酱的动作没有停,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她的反应,比直接的质问更让陆寒霆感到不适。这种平静的疏离,仿佛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他眉头微蹙,正想详细解释,口袋里的手机却再次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沉了沉,对着沈清澜道:“等我一下。”便起身走到客厅去接电话。
沈清澜听着他压低却依旧难掩焦灼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手中的银质餐刀,在吐司上划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他的世界,依旧充满了无数需要他立刻处理的“状况”。而她,似乎只是他繁忙日程中,一个可以暂时“等一下”的部分。
杯中的牛奶渐渐冷却,沈清澜失去了胃口。
他的缺席,不仅仅是在一场颁奖典礼。更是在她需要情感共鸣的每一个细微时刻,那种无处不在的、被更重要的事情“挤占”后的失落。
的。沈清澜的失落和陆寒霆的无奈,都为后续的情感发展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