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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语山谷的尘埃缓缓沉降,只余下能量残余发出的细微噼啪声,如同劫后余生的叹息。深渊之下传来的不再是纯粹的毁灭咆哮,而是如同重伤巨兽般的痛苦低吟与混乱的能量涡流。

黎玖强忍着金丹欲裂的剧痛,艰难地运转《万化归一经》。混沌灵根如同饥渴的海绵,疯狂汲取着空气中弥漫的、混杂了母晶能量、黑暗残余以及生命凋零气息的混乱力量。这些力量属性冲突,狂暴异常,若在平时足以让普通修士走火入魔,但此刻在混沌灵力的霸道包容下,被强行炼化,化作修复伤体的养料。她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定下来,金丹表面的裂纹缓缓弥合,但距离恢复战力,仍相差甚远。

她看向不远处。巴格和莉亚相互搀扶着,从碎石堆中挣扎起身,两人皆是脸色惨白,气息萎靡,晶灵战甲破损严重,但眼神中依旧燃烧着不屈的意志。他们踉跄着走向卡多坠落的方向。

卡多的情况最为特殊。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全力抵抗爆炸冲击,反而在最后时刻,凭借着血脉深处的那丝共鸣,下意识地将部分冲击引导向了体内苏醒的晶灵之力。此刻,他体表浮现出淡淡的晶莹光泽,一些细微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但脸色却异常潮红,眼神时而清明,时而充满与深渊同源的痛苦与迷茫,仿佛正在承受着某种精神层面的冲击。

“卡多!”莉亚扑到弟弟身边,焦急地呼唤。

卡多猛地回过神,抓住莉亚的手,声音沙哑而急促:“姐……我……我能感觉到……它在叫我……很痛苦……非常痛苦……它需要帮助……”他指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黎玖缓缓走到三人身边,目光扫过他们的情况,沉声道:“猎星者暂时被击退,但母晶的污染并未解除,反而因刚才的冲击可能变得更加不稳定。我们必须下去。”

巴格看着能量狂暴、如同巨兽之口的深渊,咽了口唾沫,但还是坚定地点点头:“黎玖大人,我们听您的!”

黎玖取出一瓶得自避难点的、用于稳定精神和水晶能量亲和的高级药剂,递给卡多:“服下它,稳住心神。你的血脉是关键,但绝不能迷失其中。”

卡多毫不犹豫地吞下药剂,一股清凉流遍全身,眼中的迷茫之色减退了不少。

黎玖又看向巴格和莉亚:“你们伤势不轻,留在上面接应,监视山谷动静,预防猎星者卷土重来。”

“大人,您一个人下去太危险了!”巴格急道。

“我必须去。”黎玖语气不容置疑,“下面的能量环境,你们承受不住。而且,这更像是一场……心灵的博弈。”她看向卡多,“准备好了吗?”

卡多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黎玖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气,虚空心印微微转动,一股柔和的空间之力包裹住她和卡多,缓缓向深渊下方飘落。她不敢进行大幅度的空间跳跃,下方的能量乱流太过狂暴,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撕碎。

越往下,光线越发昏暗,只有四周岩壁上一些残存的、被污染的水晶发出诡异的幽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腐败能量气息,以及那股无处不在的、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母晶意志。耳边的“泣语”也变成了更加清晰、更加令人心悸的哀嚎与低语,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哭诉。

卡多的身体微微颤抖,药剂的效果正在被强大的同源污染意志冲击着,他死死咬着牙,努力保持着灵台的清明,并尝试以自身纯净的血脉气息去呼应、去安抚那股庞大的痛苦。

下降了约莫千丈,周围的空间豁然开朗。

他们抵达了深渊的底部。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漆黑地狱,而是一片广阔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脚下是光滑如镜、却布满裂纹的黑色地面,远处,无数巨大的、断裂的水晶柱如同森林般矗立,许多水晶内部还封存着模糊的、保持挣扎姿态的晶灵族遗骸,无声地诉说着万年前的惨剧。

空间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暗金色水晶球体——那便是源初母晶的本体!只是此刻,这球体表面布满了如同血管般蠕动的漆黑纹路,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污染与毁灭气息。球体下方,连接着无数粗大的、如同根须般的能量导管,深入大地,似乎与整个苍翠星界的能量脉络相连。

而在母晶本体旁边,那尊庞大的母晶化身正半跪在地,它探出深渊的小半个身躯上满是爆炸留下的焦黑与裂痕,暗金色的水晶黯淡无光,那些蠕动黑纹也似乎平息了不少。它低垂着头,巨大的琥珀独眼紧闭,发出沉重的、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充满了疲惫与痛苦。

黎玖和卡多的到来,似乎惊动了它。

它猛地抬起头,独眼骤然睁开!但这一次,眼中不再是纯粹的疯狂与毁灭,而是充满了剧烈的挣扎!一半是冰冷的、想要吞噬一切的黑暗,另一半则流露出如同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微弱的祈求!

“……来……了……”它的意念断断续续,如同破碎的玻璃摩擦,“……杀……了我……还是……救……我……”

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其中夹杂的混乱,让黎玖看到了一丝机会。

“我们为你而来。”黎玖上前一步,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穿透了那混乱的意志,“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净化。”

“净……化?”母晶化身的意念充满了嘲讽与绝望,“……污染……已深入……核心……‘低语’……永不……停歇……如何……净化?”

“用这个。”黎玖抬起手,掌心混沌灵力与虚空星芒交织,散发出一种与世间任何能量都迥异的、蕴含着“无”与“全”的奇妙波动,“还有,他的血脉。”她指向卡多。

卡多鼓起勇气,走上前,闭上双眼,全力激发体内的晶灵族血脉。一股纯净的、带着勃勃生机的莹白光芒自他体内散发出来,虽然微弱,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清晰地映照而出。

感受到卡多身上那同源却纯净的气息,母晶化身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独眼中的挣扎更加剧烈!那代表清明的半边,光芒明显亮了一分!

“……希望……的……味道……”它发出痛苦的呻吟,“……但……不够……远远……不够……黑暗……太深……”

黎玖知道,仅凭她和卡多现在的力量,想要彻底净化被“噬宙之触”侵蚀了万古的母晶,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她从避难点数据库的理论中,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不是强行拔除污染,而是……引导与转化。

“我们需要你的配合。”黎玖凝视着那颗巨大的暗金色球体,“放松你对核心的禁锢,引导我们的一丝力量进入最深处,接触那最初被污染的源头。我们需要亲眼看到‘低语’的本质。”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要求!相当于将最脆弱的核心暴露在外力之下,稍有不慎,就可能加速母晶的彻底沦陷。

母晶化身沉默了,巨大的独眼中光芒急速闪烁,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万年的痛苦与坚守,对纯净的渴望与对黑暗的恐惧,在它残存的意志中疯狂交锋。

许久,它似乎下定了决心,发出一声仿佛解脱又仿佛无尽悲哀的长叹:

“……好……我……引导……你们……”

“……但……时间……不多……‘它们’……会感知到……”

“……若……失败……便……彻底……毁灭……我……”

话音落下,它那庞大的化身身躯光芒大放,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洪流,重新汇入了中央那颗母晶本体之中。紧接着,母晶本体表面那些蠕动的黑纹仿佛活了过来,向着两侧缓缓分开,露出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深不见底的幽暗通道,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点极度浓缩的、不断扭曲变化的黑暗核心!

一股更加精纯、却也更加邪恶堕落的污染气息,从通道中弥漫而出!

那就是“低语”的源头!噬宙之触植入母晶核心的污染种子!

“卡多,守住心神,将你的血脉之力凝聚到极致,跟随我的引导!”黎玖低喝一声,混沌灵力护住周身,率先迈步踏入那幽暗通道!

卡多紧随其后,莹白的光芒将他紧紧包裹。

通道之内,并非物理空间,而是纯粹的能量与意志层面!无数扭曲的、充满了诱惑与绝望的幻象扑面而来,试图侵蚀他们的神魂!那是万年来被污染吞噬的无数生灵的残念!

黎玖左眼混沌气流转,万法不侵,右眼虚空星芒定住自身意念。她如同怒海中的礁石,一步步坚定向前。

卡多则依靠着纯净的血脉共鸣,艰难地抵御着同源却扭曲的意志冲击,脸色苍白,但步伐未曾停下。

终于,他们抵达了通道的尽头。

那里,悬浮着一枚不断搏动的、如同黑色心脏般的诡异存在!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化作狰狞的触手,时而变成哭泣的面孔,时而又是冰冷的几何符号,散发出最本源的、足以污染法则的黑暗力量!

这就是“低语”的本质!噬宙之触的一丝力量投影!

就在黎玖和卡多看到它的瞬间——

那黑色心脏猛地停止了变幻,凝固成一只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巨大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们!

一个超越了声音、直接作用于存在本源的意念,如同亿万根冰锥,狠狠刺入两人的识海:

“……找到……你们了……”

“……混沌……的……变数……”

……晶灵……的……余烬……”

……成为……一部分……吧……”

更加狂暴、更加深邃的黑暗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黑色心脏中爆发出来,瞬间淹没了整个通道!

净化之旅,瞬间变成了生死存亡的正面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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