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发呆！比赛还没结束！”场上，角川的前辈大声喊道，试图唤醒失神的王牌。
但已经太晚了。
当一个队伍唯一的、也是最强的战术核心，在精神上被彻底击溃时，整个队伍的防线便如同沙筑的城堡，一推即倒。
影山飞雄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他再次与日向发动快攻，百泽雄大的起跳慢了半拍，眼神中充满了犹豫。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封直线，还是斜线，或是提防那神出鬼没的打手出界。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日向的扣球已经呼啸而过。
得分！
紧接着，影山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调动全场的火力。
百泽雄大的注意力被日向牢牢牵制，他不敢轻易离开网前。这使得乌野的另外两门重炮——东峰旭和田中龙之介，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开阔地带。
“旭前辈！”
东峰旭高高跃起，面对仓促补防过来的单人拦网，用一记势大力沉的直线重扣，将球狠狠地砸在地板上！
“看我的，龙！”
西谷的完美一传到位，田中龙之介从另一侧杀出，一记角度刁钻的斜线切球，再次撕裂了角川的防线！
球场上的局势瞬间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乌野的每一次进攻都显得从容不迫、多点开花。而角川学园则疲于奔命，顾此失彼。他们引以为傲的身高优势，在乌野灵动而缜密的战术体系面前，变成了一种笨拙的累赘。
比分被迅速拉开。
18:12。
21:13。
24:14。
随着影山飞雄一记冷静的二次进攻得分，结束的哨声终于响起。
“哔——！”
25:14，第二局结束。
比赛结束！乌野高中，2:0，获胜！
“噢噢噢噢！”乌野的替补席和应援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场上的队员们倒是显得很平静，只是简单地相互击掌，然后迅速列队。对他们而言，这只是通往全国道路上必须迈过的一步。
另一边，角川学园的队员们则支撑着膝盖，大口地喘着气，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甘与茫然。尤其是百泽雄大，他高大的身躯此刻显得有些佝偻，他低着头，汗水混杂着复杂的情绪，一滴滴砸在地板上。
“多谢指教！”
双方队员隔着球网，互相鞠躬，然后走向前，准备握手。
百泽雄大机械地伸出手，面无表情地与乌野的队员一一相握。当他走到队伍末尾时，一只比他小得多的手，却用十足的力气紧紧握住了他。
他下意识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汗津津却洋溢着灿烂笑容的脸。是那个10号，日向翔阳。
“哇！你的拦网真的太厉害了！”日向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没有胜利者的炫耀，只有纯粹的激动，“跳起来的时候，在我面前就像一堵好高好高的墙壁！真的！跟你比赛超过瘾的！”
百泽雄大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他的表现等来的竟然是对手发自肺腑的赞美和兴奋。
日向还在喋喋不休：“下次！下次我们有机会，一定要再好好地比一场！到时候我一定还会想办法突破你的拦网的！”
说完，他才松开手，元气满满地跑回了自己的队伍。
百泽雄大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还残留着对方温度的手掌。日向那番话，就像一道温暖的阳光，驱散了他心中因为惨败而聚集的阴云。
他看着那个正和队友们打闹的橙色小太阳，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原来……排球是这样的吗？
在他原本看来，排球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运动。只要往网前一站，凭借自己超过两米的身高，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扣球、拦网，都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今天，他被眼前这个身高只有一米六出头的小不点，彻彻底底地上了一课。
速度、技巧、战术、智慧……还有那份纯粹享受着“挑战高墙”的乐趣。
百泽雄大第一次意识到，身高，或许只是这项运动的入场券之一，却远不是决定胜负的全部。排球的世界里，还存在着一片他从未见过的、更为广阔和精彩的风景。
他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但他心中，却也第一次燃起了一股真正的、想要去理解和征服这项运动的火焰。
“呼……”
乌养教练嘴里含着棒棒糖，看着队员们在场边做着拉伸和整理，脸上难得地露出了满意的笑意。“干得不错，小子们。今天的比赛都结束了，总算是顺利晋级了。”
他咬碎棒棒糖，声音变得严肃起来：“都给我听好了！回去好好吃饭，好好泡澡，然后立刻睡觉！谁敢熬夜，看我怎么收拾他！”
“是——！”队员们拖长了声音有气无力地回应着。
就在这时，几个人影匆匆地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位拿着麦克风、妆容精致的年轻女性，身后跟着一个扛着摄像机的壮汉。
“您好，请问是乌野高中排球部的各位吗？”女记者的声音清脆悦耳，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大地、菅原和东峰等三年级生立刻站直了身体，有些拘谨地对视了一眼。上电视？这可是他们记忆里从未有过的待遇。
“啊，是的，我们是。”大地队长上前一步，礼貌地回应道。
女记者的眼睛一亮，立刻将麦克风递了过去：“太好了！我们是宫城县体育频道的记者铃木里奈。刚刚的比赛非常精彩，我们想对贵队进行一个简短的采访，可以吗？”
“采、采访？”单细胞三人组的眼睛瞬间变成了星星状，三人不自觉地挺起胸膛，试图让自己显得更上镜一些。
“哦呀，某些单细胞生物要上电视了呢，可别说出什么丢人的话啊。”月岛萤在一旁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吐槽道，顺便拉了拉山口的衣角，示意他往后站，远离这群“笨蛋”。
“你说什么，月岛你这家伙！”田中瞬间炸毛。
“好了，安静！”大地一个眼神制止了骚乱，然后转向记者，沉稳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这是我们的荣幸。”
摄像机的红灯亮起，铃木里奈的目光迅速在人群中锁定了那个最显眼的目标。
“首先想采访一下日向翔阳选手！”她微笑着将麦克风转向了正紧张地抓着衣角的日向，“恭喜你们获得胜利！在今天的比赛中，你作为身高最不占优势的选手，却屡次突破了对方身高超过两米的百泽选手的拦网，可以和观众们分享一下当时的心情吗？”
“诶？我、我吗？”日向被聚光灯和镜头同时对准，脸一下子就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就、就是……‘咻——’地跳起来，然后影山那个混……影山的传球‘唰——’地就过来了，然后我就‘嘭——’地一下！就把球扣过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还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质朴又充满活力的回答让女记者和周围的观众都笑了起来。
铃木里奈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她又转向了旁边一脸不爽的影山：“那么影山选手，作为将球传给日向选手的二传手，你们那种惊人的快攻是如何配合的呢？据说你们被称为‘怪人组合’？”
影山飞雄皱着眉头，盯着麦克风看了两秒，憋出了一句话：“……传球是我的工作。他能跳，我就把球传到最高点。”
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咳咳。”大地队长及时地接过话头，用沉稳的声音补充道，“日向和影山的快攻是我们重要的武器，但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今天能赢，是依靠王牌东峰旭的强攻、田中稳定的发挥、西谷完美的防守、月岛的拦网，以及我们全队每一个人的努力。”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尽显队长的风范，让铃木里奈连连点头，对这支“没落的强豪”有了新的认识。
她的视线在队员中扫过，看到了欢脱的田中和西谷，看到了沉稳的三年级生，也看到了站在后排一脸“与我无关”表情的月岛。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最后方，一个身影安静地站在那里，正递给月岛一瓶水。那个少年没有像其他选手那样大汗淋漓，神情平静得像个局外人。
“啊，还有北川圭选手。”铃木里奈微笑着将话筒转向了他，这个举动让周围的队员都有些意外。
“我们知道您在之前的比赛中有过非常亮眼的发挥，希望你可以从一个不同的视角来看，你如何评价今天乌野的表现呢？”
北川圭微微一愣，没想到自己也会被注意到。他脸上挂着无害的微笑，用一种谦逊又带着点玩笑的语气说道：“您好。今天的胜利完全归功于场上每一位前辈和队友的拼搏。我只是做了些分内的工作，比如递个水，或者和教练一起紧张一下而已。”
这个滴水不漏又带着点自嘲的回答，再次引来一片善意的笑声。
铃木里奈心中暗笑，她作为体育记者，当然做过功课。北川圭，这个在Ih预选赛和全国大赛中就已崭露头角的一年级生，绝非他自己口中的“递水的”那么简单。
但既然对方用玩笑话轻松带过，她再追问就显得不专业了。
“好的，非常感谢乌野高中的各位接受采访！”铃木里奈结束了采访，笑容真诚了许多，“期待你们在之后比赛中的精彩表现！”
摄像机关掉后，田中立刻冲到北川圭面前：“圭！你这家伙太狡猾了！这么好的上镜机会，你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北川圭耸了耸肩，吐槽道：“难道要我对着镜头说‘没错，他们的战术都是我设计的，我其实是这支队伍的幕后老大！你觉得教练会先揍我，还是大地前辈会先揍我？”
一旁的乌养教练和大地队长同时投来了“和善”的目光。
大家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笑声中，乌野的队员们收拾好行囊，走向休息区。阳光透过体育馆的窗户照在他们身上，将“乌野高中”的黑色队服映照得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