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营地外的空地上,几个洋人士兵举着相机,对着蹲在木桶旁的身影频频按下快门。
镜头里,昔日身着蟒袍、前呼后拥的王爷,正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皱着眉头用刷子擦洗马桶,脸上还得强挤出几分僵硬的笑——这荒诞的一幕,成了营地周边最“热门”的景象。
自打联军发现“前王爷洗马桶”的噱头后,事情就渐渐变了味。
起初只是几个士兵觉得新鲜,凑过来围观拍照,后来消息传开,连附近租界的洋人都特意赶来,排着队想和“洗马桶的王爷”合影。
有人还特意带来新的马桶刷,“赏赐”给王爷,只为看他接过刷子时憋屈又不敢拒绝的模样。
“快点!笑一笑!”一个洋人举着相机,用生硬的中文喊道。
王爷握着刷子的手紧了紧,指甲几乎嵌进木柄里,心里把洋人骂了千百遍,脸上却不得不扯出笑容——他知道,只要自己敢有半点不配合,等待他的就是士兵的呵斥和一天的饥饿。
曾经的他,在王府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连马桶的边都没碰过,如今却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清洗这些满是臭味的秽物。
每次弯腰擦洗时,他都能感受到洋人们戏谑的目光,听到他们低声的哄笑,那些目光和笑声像针一样,扎得他浑身难受,却又只能忍气吞声。
更离谱的是,有人还把他洗马桶的照片印成明信片,在租界里售卖,上面写着“中国王爷的新职业”,销路竟还不错。
每当看到有人拿着这样的明信片在他面前晃悠,王爷就觉得一阵眩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这辈子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荒诞的方式,成为“名人”。
有一次,一个洋商想让王爷“表演”洗马桶,特意带来一个镶金边的马桶,说只要王爷洗得干净,就赏他一块银元。
王爷盯着那镶金边的马桶,又看了看洋商脸上戏谑的笑,突然觉得无比讽刺——昔日他用的马桶都比这金贵,如今却要为一块银元,像猴子一样供人取乐。
他接过银元,指尖冰凉,弯腰开始擦洗时,眼泪差点掉下来。
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绝望——他终于明白,自己曾经的权势和富贵,在洋人的枪炮面前,不过是一触即碎的泡沫,如今连最后的尊严,都成了别人取乐的工具。
围观的人群里,偶尔也会有中国人路过,看到这一幕,有人摇头叹息,有人面露愤色,却没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
王爷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如今的下场,是咎由自取,可这荒诞的“名人”身份,还是让他觉得无比难堪。
夕阳落下时,王爷终于洗完了最后一个马桶,累得瘫坐在地上。洋人们笑着散去,留下满地的污秽和他疲惫的身影。
他看着天边的晚霞,突然想起曾经在王府里,也是这样的黄昏,他坐在庭院里喝茶,听着戏子唱曲,那时的日子有多惬意,如今的处境就有多荒诞。
“真是离谱……”王爷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无奈和悲凉。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只知道自己成了乱世里一道荒诞的风景,被人笑着、看着,却再也找不回曾经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