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武藏的道场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道场的正中央,一名日本军官被一根练习用的木桩刺穿了腹部,木桩深深地钉入榻榻米中,军官的身体被高高吊起,胸前刻着一个大大的“慢”起,墨迹尚未干涸。
威廉捂着口鼻,脸色苍白地站在一旁,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医生说他还活着,但是脊椎已经断了,就算救活了也会变成一个废人。”
程仲甫皱起眉头,缓缓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那根木桩。木桩的切口异常平整,显然是被一刀斩断的。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道场供奉的武士刀少了一把,而刀架上却留下了一张乐谱。
齐半夏走过来,拿起乐谱看了看,惊讶地说道:“这是清瑶的曲子!”她指着乐谱上的音符,“你看,这里有满文的标记。”
程仲甫接过乐谱,仔细端详着,点头道:“没错,确实是清瑶的曲子,但这里多了一段变奏。”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顺天府的差役们如疾风般冲进了道场。为首的差役满脸惊恐地喊道:“程先生!不好了!奥地利记者弗里茨死在使馆区了!”
弗里茨的公寓书桌上摊着未写完的报道,标题是《十二星象与亲王宝藏》。死者仰面倒地,嘴巴被铅汁封住,胸前刻着字。威廉捡起滚落在地的铜壶:是印刷厂的铅字熔液...他正在调查庆亲王。
齐半夏突然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书柜的暗格,仿佛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这里有东西被拿走了!”
众人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一同看去,只见那原本应该放置着某个物品的格子里,如今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锦盒。锦盒的盖子已经被打开,里面铺着一层柔软的绒布,而绒布上清晰地印着一件青铜器的形状,那形状,正是之前失踪的那尊西周鼎!
程仲甫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紧紧地盯着那个锦盒,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道:“看来,凶手不仅仅是在盗窃文物,他似乎还在收集这些文物,而且是有目的、有计划地收集。”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已经收集到了九件文物,还差三件就能够凑齐传说中的‘十二星象’了。”
回到澄心斋后,齐半夏并没有休息,而是立刻铺开了那张乐谱残页,与她父亲的手稿仔细对照起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灯花在寂静中爆了三次,就在这时,齐半夏突然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我破解了密码!”她激动地喊道,“这些音符对应的是满文字母,组合起来的意思是‘西山碧云寺,塔影照肝胆’。”
西山的夜晚,雾气弥漫,如同一层薄纱笼罩着整个山林。在这浓重的夜雾中,碧云寺的金刚宝座塔显得格外庄严而神秘。
借着微弱的月光,齐半夏、程仲甫和另外一人手持铁锹,在塔下小心翼翼地挖掘着。铁锹与土地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
突然,铁锹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物,发出“铛”的一声。三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涌起一股期待。他们加快了挖掘的速度,不一会儿,一个埋在地下的铁箱便显露了出来。
铁箱的表面已经有些生锈,但依然能够看出它的坚固。程仲甫轻轻地打开箱盖,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箱内,三件文物整齐地摆放着,分别是青铜爵、玉琮和鎏金佛像,每件文物上都带着一个小小的星形标记。
“这就是‘十二星象’的最后三件藏品了。”程仲甫拿起玉琮,仔细观察着,只见玉琮的底部刻着一个“骄”字,“这应该是对应最后三个目标的标记。”
塔顶突然传来琵琶声。清瑶白衣飘飘立在飞檐上,声音冷冽:程大人可知,令尊当年也在此地埋过东西?」
她毫不犹豫地将一个油布包扔了过来。程仲甫迅速解开包裹,里面露出一本陈旧的密查笔记。他翻开书页,只见上面详细记录着庆亲王通过洋人倒卖文物的账目,每一笔交易都清晰可见。
然而,最让程仲甫震惊的是最后一页的内容。上面写着:“周勉之递茶时手抖,壶中有异香,疑为相思断肠散。”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一旁的齐半夏轻声惊呼:“周大人真的……”
还没等她说完,清瑶又抛出一个瓷瓶,稳稳地落在桌上。她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从周勉之书房偷得的,与当年毒杀程侍郎的瓷瓶一模一样。”
程仲甫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瓷瓶,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当年的惨状。他的手紧紧握住佩剑,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我要当面问他!”程仲甫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透露出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
周府的书房里,灯烛通明。周勉之坐在书桌前,静静地看着桌上的瓷瓶和笔记,脸上露出一丝惨笑。
“世侄,你终于查到这里了。”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突然,周勉之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扯开自己的衣襟。只见他的胸口,赫然有一个莲花烙印,触目惊心。
“庆亲王给每个知情者都烙了这个,包括你父亲。”周勉之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敲在程仲甫的心上。
那晚的毒...程仲甫剑尖微颤。
是我下的,但剂量不足致命。周勉之老泪纵横,真正致命的是庆亲王补的那掌折梅手...他武功远在你我之上。」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破空之声,仿佛有无数支箭雨朝他们疾驰而来。周勉之见状,急忙伸手推开身旁的程仲甫,然而他自己却躲闪不及,一支箭矢如闪电般射中了他的肩头。
“快走!”周勉之强忍着剧痛,嘶声喊道,“这是庆亲王派来灭口的人!”
刹那间,屋内陷入一片混乱。程仲甫身手敏捷地避开了几支箭矢,同时迅速反击,与那些黑衣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混战中,程仲甫瞅准时机,猛地擒住了一个黑衣人。然而,就在他准备逼问对方时,那黑衣人突然咬碎了藏在牙缝中的毒药,在临死前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亲王有令……知情人一个不留……”
齐半夏见状,连忙从死者怀中搜出一块腰牌,上面赫然刻着“庆王府侍卫”的字样。与此同时,威廉也在地上捡起了一支箭矢,仔细观察后发现箭簇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疑”字。
“这是什么意思?”程仲甫皱起眉头,凝视着手中的箭簇,“‘疑’字难道是指……”
“下一个目标……”程仲甫缓缓抬起头,目光冷冽地望向窗外,“难道是庆亲王自己?”
周勉之强撑着身体,艰难地从地上坐起,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他喘息着说道:“不……‘疑’字对应的是我。庆亲王要杀我灭口,而清瑶……也会按照经文的规定来惩戒我……”
说到这里,周勉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猛地一把拽过程仲甫的手,急切地说道:“令尊临终前说……庆亲王的书房里有一条密道,通向……通向……”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得“嗖”的一声,又一支箭如流星般疾驰而来,瞬间穿透了窗纸,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周勉之的胸口。
弥留之际,他用血在程仲甫掌心画了个字:佛牙...在...
夜更深了。程仲甫站在院中,任雨水冲刷掌心的血字。父亲、周勉之、清瑶...每个人的片段拼凑出恐怖的真相:庆亲王才是所有悲剧的源头。
齐半夏默默为他披上外衣:寺塔里还有样东西。她展开从铁箱夹层找到的绢画,是林御史全家像。年幼的清瑶手腕系着银铃,而背景的博古架上,赫然摆着那尊刻经文的西周鼎。
清瑶不是在复仇,程仲甫轻触画中鼎身的星形标记,她是在找回属于自己家的东西。」
威廉匆匆跑来:庆亲王明日要在府中设宴,说是要公开文物案真相!」
请柬用金粉写着所有相关者的名字,包括清瑶。程仲甫指腹摩挲过程仲甫三字,墨香里藏着丝血腥气。
他知道,这场宴会是庆亲王的鸿门宴,也是清瑶最后的复仇场。
更鼓敲过三响时,澄心斋门缝塞进张字条。清瑶娟秀的笔迹写着:寅时三刻,王府井大街,看一场好戏。」
程仲甫推开窗,东方既白。今天是母亲的忌日,也是父亲答应教他全套折梅手的日子——如果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没有发生那些事的话。
齐半夏在院中练剑,身法竟有几分程家折梅手的影子。她收势时轻声说:家父曾是程侍郎的暗卫,折梅手...他偷偷教过我。」
所有线索像散落的珍珠,终于串成一条染血的项链。程仲甫握紧父亲留下的青玉扳指,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那个永远停在雨夜的童年。
走吧。他佩剑出门,该去会会庆亲王了。」
王府井大街人潮涌动。庆亲王的仪仗正往太庙去,忽然有个白衣女子从茶楼跃下——正是清瑶!她琵琶横扫,侍卫倒地一片。
爱新觉罗·载振!她厉声喝道,二十年前你逼死我父姐,今日该偿债了!」
亲王的轿帘掀开,露出的却是张年轻的脸——是庆亲王之子贝勒载振!清瑶一愣的瞬间,四周屋顶冒出无数弓箭手。
抓住她!假亲王得意大笑,父王早知道你会来!」
程仲甫拔剑欲救,却被齐半夏拉住:看地上!」
青石板缝里渗出黑色液体——是火油!威廉惊呼:庆亲王要把整条街的人都...
话音未落,一支火箭已射向油沟。
烈焰腾空而起时,程仲甫看见清瑶对他做了个手势:她指向自己的心口,然后虚画了个字。
佛牙舍利...就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