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缓缓念出“震天雷”这三个字,声量虽低,却似三块烧红的巨石轰然砸向御书房内众人的心头,空气瞬间凝滞。他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攥紧御案一角,目光扫过阶下群臣,将每个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李纲、种师道等沙场宿将,面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身形皆是一震。他们戎马半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却唯独对这种闻所未闻的利器心生忌惮。那坚不可摧、曾抵御无数次进攻的太原城墙,竟在短短三日内被轰塌数丈,此等毁天灭地的威力意味着什么?众人心中皆明了——汴梁那看似坚固的城防,在它面前或许真如纸糊般不堪一击。
方才因击退金军前锋而燃起的希望,以及那丝微弱的胜捷之喜,此刻被一盆刺骨的冰水从头浇下,寒意顺着脊椎蔓延,直透骨髓,让不少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是……”一名身着绯色官袍的翰林学士嘴唇哆嗦着,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欲言又止。“迁都”二字已到嘴边,却在赵桓那如寒潭般冰冷的目光注视下,硬生生将后半句话咽回腹中,额间渗出细密冷汗。
“是什么?”赵桓的视线缓缓扫过阶下每一个人,语气平静却带着慑人的威严,“是准备好棺材,等着金人破城来杀吗?”话音落下,御书房内的气氛更显压抑,无人敢应声。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宛如狂风骤雨中的定海神针,强行稳住了那即将崩溃的人心。不少原本面露绝望的官员,眼神中渐渐重新燃起一丝光亮。
“许奉,将他弄醒。”赵桓抬手指了指地上瘫软如泥的完颜宗弼,语气中不带丝毫情绪,却让一旁待命的内侍总管许奉不敢有片刻耽搁。
许奉面色一凛,快步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枚银针,在完颜宗弼人中处轻轻一刺。完颜宗弼顿时惨叫出声,整个人如触电般弹坐而起,发髻散乱,嘴角挂着涎水,惊恐地望向主位上的赵桓,身体不住地颤抖。
“朕再问你,那叛逃的工匠姓甚名谁?何时叛逃我朝?”赵桓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完颜宗弼,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他……他名唤李春……”完颜宗弼被赵桓的气势所慑,牙齿打颤,不敢有半分隐瞒,“约莫三年前……他因在军器监锻造兵器时发生事故,被……被监正打断双腿,逐出了汴梁城,后来便一路流落至我们大金境内。”
李春!
赵桓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将其牢牢刻在心底,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他清楚,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震天雷的图纸,他是否尽数交予你们?”赵桓继续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是……是的。粘罕大帅得到他后视若至宝,专门为他在中都建立了工坊,召集了数百名工匠供他驱使……这次南下,带来的震天雷足有三百余颗!”完颜宗弼话音未落,御书房内已是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三百余颗!
李纲脸色骤变,倒吸一口凉气。他曾亲历太原之战,深知一颗震天雷便能对坚固城墙造成重创,三百余颗齐聚汴梁城下,那威力简直是要将整座汴梁城夷为平地!
赵桓内心虽亦掀起惊涛骇浪,仿佛有万千惊雷炸响,但他深知自己是一国之君,绝不能显露半分慌乱,面上依旧丝毫不显,神情沉稳如常。
“将他押下,关进天牢严加看管。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更不准他有任何闪失,若是死了,你们提头来见!”赵桓挥了挥手,语气斩钉截铁。他清楚,这个完颜宗弼乃是金军重要将领,更是他手中一枚牵制金人的重要筹码。
待两名侍卫上前将完颜宗弼拖走后,御书房内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众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诸位爱卿,”赵桓缓缓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他的目光扫过阶下群臣,“金人十五万大军压境,携三百颗震天雷而来。此番局势,听起来诚然是绝境。”
他稍作停顿,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目光逐渐变得锐利如刃,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但朕今日要告知尔等,汴梁是我大宋的都城,是万千子民的根基,朕就在这里,哪儿都不会去!金人有震天雷,我们便集全国之力造出比他们更厉害的利器!他们有十五万大军,朕便要让这十五万人,尽数埋骨在汴梁城下,让金人从此不敢再觊觎我大宋疆土!”
“传朕旨意,即刻召将作监监正入宫见朕!事关国之安危,朕要连夜与他商议,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寻到破敌之法!”赵桓的声音掷地有声,在御书房内久久回荡。
“传朕旨意,召将作监监正即刻入宫见朕!朕,要连夜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