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穿过了一条光怪陆离、充斥着撕裂感的隧道，袁凡的意识在经历了一阵天旋地转的剧痛后，猛地“砸”回了实处。
沉重的疲惫感与灵魂被撕裂般的痛楚瞬间席卷而来，让他几乎立刻昏厥过去。但他强咬着牙，凭借“临”字秘稳住最后一丝清明，猛地睁开双眼！
刺目的光线让他下意识眯起了眼，随即警惕地环顾四周。
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的、残破不堪的古老殿堂内部。殿堂由一种暗红色的巨石垒成，穹顶大部分已经坍塌，露出昏黄的天空，阳光透过破洞照射下来，在布满灰尘和碎石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尘土与岁月腐朽的气息，同时还夹杂着一丝熟悉的、来自寂灭深渊的微弱寒意，以及……某种灼热的煞气？
他第一时间检查自身。肉身已然重塑，但并非完全恢复。新生的躯体显得有些苍白、脆弱，仿佛琉璃，内部经脉中流淌的不再是纯粹的元力，而是带着灰蒙蒙色泽、蕴含着寂灭意境的混沌气流，总量远不如前，但品质极高。修为稳固在天阶一重中期，但对力量的掌控和理解，已然不同。混沌青莲鼎静静悬浮在丹田，通体漆黑，散发着沉寂的气息。
他立刻看向身旁。
黑皇四蹄摊开，肚皮剧烈起伏，驴眼半睁，满是后怕与疲惫，但好歹活着，气息虽然微弱，却在缓慢恢复。
炎娜和三名护卫倒在稍远些的地方，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但生命特征稳定，显然袁凡最后的庇护起了关键作用。
“我们……出来了？”黑皇有气无力地哼唧道，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四肢发软。
“嗯，暂时安全了。”袁凡声音沙哑，他强撑着站起身，步履有些虚浮。他走到炎娜身边，仔细探查了一下，确认他们只是消耗过度、神魂受创，并未被寂灭本源侵蚀根本，这才稍稍放心。他取出几枚温养神魂、补充元力的丹药，分别给黑皇和炎娜等人服下。
做完这一切，他才仔细打量起这座残破殿堂。
殿堂规模宏大，残存的壁画和雕刻风格古老而粗犷，描绘着先民祭祀、与巨兽搏杀的场景，其中隐约能看到对火焰的崇拜，但与如今焚天火界主流风格迥异。一些巨大的石柱断裂倒塌，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沙尘。
“这里……好像是某个上古时期的遗迹？”袁凡皱眉。他走到一处墙壁缺口，向外望去。
只见外面黄沙漫天，依旧是茫茫无尽荒原，但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一片低矮的、由暗红色岩石垒砌而成的简陋建筑群，像是一个……小型部落的聚居地？而他们所在的这座残破古殿，就位于那片聚居地边缘的一座沙丘之上。
然而，令袁凡瞳孔微缩的是，此刻那片部落聚居地的外围，正被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包围着！
那些“东西”并非活物，而是一团团扭曲的、半透明的人形或兽形阴影！它们没有实质的身体，周身缠绕着浓郁的黑色煞气与一股暴虐的意念，发出无声的嘶嚎，不断冲击着部落外围一道摇摇欲坠的、散发着赤红色光芒的简陋阵法光罩！
“煞灵？！”袁凡认出了这些东西。这是由极其浓烈的煞气、死气、怨念等负面能量，在特定环境下凝聚而成的诡异存在，没有理智，只有吞噬生机的本能。看其规模，足有数百之多，其中几道为首的阴影，气息赫然达到了地阶巅峰的程度！而部落那防御光罩，最多也就能抵挡地阶后期的攻击，此刻已是裂纹遍布，光芒闪烁不定，眼看就要破碎！
光罩之内，隐约可见一些穿着简陋皮甲、手持骨矛石斧的部落战士，正拼命向阵法中注入微薄的元力，脸上充满了绝望与决绝。更后方，是一些瑟瑟发抖的老弱妇孺。
“是‘黑石部落’！”刚刚苏醒过来，还有些虚弱的炎娜，挣扎着爬到墙边，看到远处的景象，失声惊呼，“他们竟然迁徙到了这里？但怎么会招惹到如此多的煞灵围攻？！”
袁凡目光沉凝。他感觉到，那些煞灵身上的煞气，与这片古殿残留的某种灼热煞气同源，而古殿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寂灭深渊的出口波动。看来，他们能从这里出来，并非偶然，这古殿恐怕是当年布置九阳封寂阵的一个外围节点，如今阵法崩毁，空间紊乱，才形成了短暂的出口。而这些煞灵，很可能也是被古殿泄露出的寂灭气息与地底某种煞脉结合，催生出来的。
“他们支撑不了多久了。”袁凡看着那即将破碎的光罩，平静地说道。
黑皇凑过来，驴脸凝重：“小子，咱们刚出来，状态奇差，自身难保，你可别多管闲事……”它可是记得，那部落族长是天阶二重，对他们现在这状态来说，可不友好。
炎娜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但她也知道己方现状，抿着嘴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部落外围那赤红光罩，在无数煞灵的疯狂冲击下，终于不堪重负，彻底崩碎！化为漫天光点！
“吼——！”
煞灵们发出无声的狂欢，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朝着失去庇护的部落战士们和那些老弱妇孺汹涌扑去！惨叫声、哭嚎声瞬间响起！
部落战士们挥舞着武器，奋力抵挡，但他们的力量在煞灵面前显得如此苍白，不断有人被煞气侵入，惨叫着倒下，身体迅速干瘪，生机被掠夺。
眼看一场屠杀就要上演。
袁凡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并非纯粹的圣母，但见死不救，有违他的本心。而且，他需要了解当前外界的情况，需要一个落脚点，这个部落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更重要的是，他刚刚领悟寂灭真意，对这些由负面能量构成的煞灵，或许……有特殊的克制之法？
“你们在此调息，不要出来。”
他对黑皇和炎娜吩咐一声，随即一步踏出残破古殿，立于沙丘之上。
他看着下方如同地狱般的场景，缓缓抬起了右手。掌心之中，一缕灰蒙蒙的、带着万物归墟意境的混沌气流，悄然浮现。
他没有动用庞大的力量，只是将这一缕蕴含着“寂灭”真意的气流，屈指一弹。
气流无声无息地射入煞灵群中，命中了一只正在扑向一名孩童的地阶初期煞灵。
没有爆炸，没有光芒。
那只煞灵前冲的动作猛地僵住，它那扭曲的、由煞气构成的身体，如同被投入虚无的雪花，从被击中的那一点开始，无声无息地、迅速地消融、分解，化为最精纯的负面能量粒子，然后连粒子都归于沉寂，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瞬间秒杀！而且是彻底的湮灭！
周围几只扑来的煞灵，仿佛感受到了天敌般的恐怖，发出了尖锐的、充满恐惧的意念波动，猛地止住身形，惊疑不定地“看”向沙丘之上，那道看似虚弱，却散发着令它们灵魂战栗气息的身影。
整个混乱的战场，为之一静。
所有的部落居民，以及那些残存的煞灵，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目光聚焦于沙丘上的袁凡。
袁凡负手而立，脸色依旧苍白，声音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