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月被拉得向前一个踉跄。
上船后特意换的防滑鞋,在地板上划出一道短促的声响。
她腰腹瞬间发力,双腿稳稳扎住,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与水下的巨物展开了第一轮角力。
不对劲。
这玩意儿绝对不是秦朗钓上来的那种巴掌大的“显眼包”!
这是个大家伙!
“老板!”
一直静立在秦清月身后的保镖茉莉,反应快得惊人。
她一步跨上前,没有丝毫犹豫,双手已经稳稳地扶住了秦清月的腰,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提供了一个最坚实的支撑点。
“稳住!”
船员的吼声也同时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甲板上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
刚才还洋洋得意的秦朗,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他手里的那条小鱼,还在徒劳地甩着尾巴,可现在,已经没人再多看它一眼。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钉在了船尾。
钉在了那个被巨力拽得身体前倾,却依旧死死掌控着鱼竿的女人身上。
“我的天!这动静!”
“绝对是条大家伙!”
“快看那根竿子!都要断了!”
辞渊也放下了手中的水瓶,目光落在秦清月紧绷的背影上,眼神里透出一丝认真。
小雅更是激动地捂住了嘴,双眼放光。
直播间镜头也对准了水面。
“收线!秦小姐!趁它力竭的间隙,快收线!”
经验丰富的船员大声指挥着。
秦清月没有回应。
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场力量的对抗之中。
水下的那个东西,力气大得超乎想象。它不是那种一往无前的猛冲,而是带着一种狡猾的、充满爆发力的节奏,一次又一次地向着深海猛拽。
每一次拽动,都让秦清月的手臂感到一阵发麻的酸痛。
但那份屈辱与沉寂,早已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彻底点燃!
她双唇紧抿,眼神里再无一丝阴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般的专注与兴奋。
血液在血管里加速奔流,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来啊!
让她看看,水底下到底藏着个什么怪物!
“茉莉,顶住我。”
她低声说了一句。
“是,老板。”
茉莉沉声应答,双臂的力量再度加强。
得到了稳固的支撑,秦清月再无后顾之忧。她抓住那怪物一次冲刺力竭的瞬间,手臂肌肉猛然发力,开始飞快地转动卷线器的摇臂!
一圈。
两圈。
三圈!
银色的鱼线被一寸寸地从海水中收回。
水下的巨物似乎被激怒了,爆发出更凶猛的反抗!
竿身发出的呻吟愈发凄厉。
秦清月的手臂传来几乎要撕裂的痛感,但她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将牙关咬得更紧。
僵持。
消耗。
这是一场纯粹的意志与耐力的比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秦清月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脸颊上。
那张总是带着疏离与清冷的绝美面容,此刻因为极致的专注与用力,染上了一层动人心魄的绯红。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我操!我操!我操!这是在钓鱼还是在拔河?!】
【这力量感!隔着屏幕我都感觉到窒息了!】
【姐姐杀我!这手臂线条!这腰!这该死的胜负欲!太A了!】
【弟弟的表情笑死我了,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现在跟个鹌鹑一样。】
【求求了!一定要拉上来啊!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鱼!】
“快了!我看到影子了!”
一直趴在船舷边观察的船员,突然发出一声兴奋的大喊。
所有人都激动地围了过来,伸长了脖子往水下看。
秦朗也挤了过来,脸上混杂着不甘、嫉妒与强烈的好奇。
只见蔚蓝清澈的海水之下,一个巨大的、深色的阴影正在快速地盘旋、挣扎。
它的体型,远超之前钓上来的任何一条鱼。
“是金枪鱼吗?这个季节有黄鳍金枪鱼!”
“看着不像,体型太宽了,更像是巨型的石斑!”
“会不会是青甘鱼?只有那东西才有这种爆发力!”
猜测声此起彼伏。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海钓人梦寐以求的顶级渔获。
秦清月听着众人的议论,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扬起。
她能感觉到,水下那东西的力量,正在飞速衰减。
胜利在望!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将全身最后的力量都灌注在双臂之上,做着最后的收线冲刺!
巨大的阴影,被一点点地、不可逆转地拖向水面。
越来越近。
越来越清晰。
十米。
五米。
三米!
终于,一个标志性的东西,划破了平静的海面。
那是一个灰黑色的、呈三角形的背鳍。
它以一种优雅而冷酷的姿态,切开水波,稳稳地立在那里。
甲板上所有的议论声,所有的激动与猜测,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那个浮出水面的东西。
鲨鱼鳍!
水下是一条不折不扣的,货真价实的鲨鱼!
虽然体型不算巨大,但那流畅的线条,那标志性的背鳍,那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所有狂热瞬间冷却。
甲板上的空气,变得死一般寂静。
秦清月脸上的兴奋与潮红,一点一点地褪去。
她看着水里那条还在被鱼线拖拽着、徒劳挣扎的鲨鱼,表情凝固了。
然后,她的视线缓缓移动。
越过呆若木鸡的人群,精准地、一寸不差地,落在了秦朗那张写满了震惊的脸上。
那道视线,冰冷,锐利。
带着死亡的宣告。
秦朗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想起来了。
他姐之前说过要把他抛下去当鱼饵,钓鲨鱼。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有意无意地,从秦清月身上,飘到了秦朗身上,又迅速尴尬地移开。
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诡异。
只有船长,还保持着一个专业人士的职业素养。
他快步走来,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专门用来剪断粗线的工业剪刀。
他没有说话。
只是走到秦清月身边,举起了剪刀,用眼神无声地询问着。
这线。
剪,还是不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