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决之刃？在这里？”张玄清心中一凛，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那些恪守教条、视一切异常为威胁的家伙，出现在法外之地的碎星黑市，本身就极不寻常。
“怎么？怕了？”盲眼格伦的金属义眼闪烁着讥诮的光芒，“怕了就留下令牌，或者滚蛋。我这儿不赊账。”
苏半夏轻轻拉了下张玄清的衣袖，低声道：“道长，太危险了。”裁决之刃的实力他们领教过，近距离监听无异于火中取栗。
卦不算尽却摸着下巴分析：“风险虽高，但机会难得。如果能掌握他们的动向，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至关重要。而且，格伦要的只是‘听听他们聊什么’，未必需要正面冲突。”
石敢当则一脸苦相：“道理我都懂，可咱们这队伍配置，刺客职业缺席啊！道长你个道士，总不能贴张隐身符就摸过去吧？”
张玄清看着格伦那副“爱干干不干滚”的表情，又掂量了一下手里那袋所剩无几的能量晶体和清单上那些关乎未来安危的物资，一咬牙：“好！这活儿我们接了！但八折不行，得五折！而且你得提供点辅助，比如…他们的具体位置，或者黑市的建筑结构图？”
格伦发出嗬嗬的沙哑笑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小子，还挺会讲价…五折就五折！位置我可以给你们，结构图自己想办法！黑市有黑市的规矩，地图可是紧俏货！”
他操作了一下身边的仪器，将一个坐标和简短的描述发送到张玄清的随身终端上：“‘血鲨’酒馆，最深处的私人包间。他们包了三天了，神神秘秘的。能不能听到，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血鲨酒馆…”张玄清记下这个名字，“我们怎么进去？那种地方肯定有守卫吧？”
“那是你们的问题。”格伦低下头，继续摆弄他那块晶体，显然不打算再提供更多帮助，“提醒你们一句，裁决之刃那帮家伙，鼻子比猎犬还灵，对能量波动尤其敏感。别用那些花里胡哨的科技玩意儿，容易把自己暴露。”
不用科技设备？那怎么监听？
张玄清眉头紧锁，忽然，他心念一动，想到了一个或许可行的办法——神识！
他的《静心蕴神咒》刚刚入门，神识探查的范围和精度都极其有限，而且在这种龙蛇混杂之地，外放神识风险极大，容易被感知甚至反噬。但如果是将神识附着在某种…不易被察觉的介质上呢？
他想到了自己刚刚恢复的那一丝新生的金光咒力。这力量性质纯正阳和，但极其微弱，若能将其极致内敛，或许能起到类似“神识延伸”的效果，而且金光咒本身具有破邪特性，对裁决之刃那种带有“肃杀”规则的力量，说不定还有点天然的隐蔽性？
这是个大胆的设想，从未尝试过。
“走吧，我们先去‘血鲨’附近看看情况。”张玄清没有把不确定的计划说出来，招呼同伴离开了格伦这间压抑的小店。
按照坐标指引，他们穿过更加混乱和危险的区域，终于找到了那家名为“血鲨”的酒馆。酒馆门口悬挂着一个用真正鲨鱼头骨制成的招牌，滴着某种红色的荧光液体，看起来狰狞无比。两个身材魁梧、穿着简陋动力甲、眼神凶悍的壮汉守在门口，显然不是善茬。
酒馆里传来震耳欲聋的金属音乐和疯狂的嚎叫声，能量酒精和汗臭混合的气味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裁决之刃那帮‘正经人’会来的啊？”石敢当咂舌道。
“越是不像，越说明他们图谋不小。”卦不算尽观察着四周，“包间在酒馆最深处，想混进去几乎不可能。只能从外部想办法。”
他们绕到酒馆侧面，这里是一条堆满垃圾的阴暗小巷，污水横流。酒馆的墙壁厚实，隔音效果看来极好，几乎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怎么办？挖洞进去？”石敢当异想天开。
“蠢货！你想把我们都埋了吗？”绣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张玄清没有说话，他闭上双眼，全力运转《静心蕴神咒》，将神识凝聚到极致，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酒馆墙壁。
嗡……
神识刚接触墙壁，一股混杂着狂暴、混乱、欲望的负面情绪能量就如同潮水般冲击而来，让他一阵头晕目眩！这酒馆常年积累的负面情绪，几乎形成了一层天然的精神污染屏障！
他赶紧收回神识，脸色有些发白。不行，常规的神识探查在这里根本行不通，强行穿透的话，还没找到包间，自己先被这混乱能量冲成傻子了。
“不行，干扰太强了。”张玄清摇了摇头。
众人陷入困境。
就在这时，张玄清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墙角一根不起眼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那似乎是酒馆的废弃通风管或者排水管？管口虽然被杂物半堵塞，但似乎…通往建筑内部？
一个念头闪过。
他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外放神识，而是将那一丝新生的、极其微弱的金光咒力调动起来，将其性质极力转化为“渗透”与“感知”，而非“破邪”与“守护”。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这缕几乎无形的能量，如同丝线般，缓缓注入那根锈蚀的管道！
金光咒力沿着冰冷的金属管道内壁缓缓向前蔓延。由于能量性质被刻意改变，且强度极低，几乎没有引起任何规则波动。管道内残留的污水和锈迹虽然对能量传导有阻碍，但反而成了一种掩护。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张玄清必须全神贯注，维持着那缕能量丝的稳定和方向。汗水从他额头渗出。
苏半夏等人紧张地看着他，不敢出声打扰。
能量丝如同有生命的触须，在黑暗复杂的管道网络中艰难穿行，绕过堵塞，避开某些残留的微弱能量场……不知过了多久，张玄清的精神力几乎要再次耗尽时，能量丝终于抵达了管道的尽头——一个位于酒馆深处、某个房间下方的栅格出口。
通过能量丝附带的微弱感知，张玄清“看”到了上方房间的情况。
一个布置简单却透着冷硬风格的包间，三名身穿【守门人】制式铠甲、但风格与之前遇到的略有不同、更加古朴厚重的身影，正围坐在一张金属桌旁。他们的气息收敛，但那种冰冷的肃杀感隔着能量丝都能隐约感受到。
正是裁决之刃！
成功了！
张玄清心中狂喜，但不敢有丝毫松懈，全力维持着能量丝的稳定，将感知聚焦过去。
“……确认了吗？那个‘异常’的信号最后消失在这片星域？”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的，队长。虽然跃迁痕迹被某种力量干扰抹除，但‘秩序之眼’的残响指向这里，碎星黑市是概率最高的隐匿点。”另一个声音回答道。
“黑市范围太大，鱼龙混杂，强行搜查会打草惊蛇。”第三个声音比较年轻，但透着精明，“我们的人发现，‘盲眼’格伦那个老东西，最近似乎和几个生面孔有接触，其中一人的能量特征…很模糊，但似乎带着一丝…令人生厌的‘幽冥’残留和…奇怪的‘古意’。”
张玄清心中一惊，他们说的生面孔，难道是自己一行人？格伦这老狐狸，果然不靠谱！说不定是故意透露消息给双方，想看鹬蚌相争！
“格伦…那个游离在规则边缘的老鼠…”被称为队长的声音冷哼一声，“盯紧他。重点是那个携带‘幽冥信标’和可能拥有‘禁忌知识’的‘异常’。总部有令，此人危险等级已上调至‘湮灭’优先级，必要时可动用‘净化协议’，无需活口！”
湮灭优先级！净化协议！无需活口！
张玄清听得后背发凉，这帮家伙果然是下了死命令！
“队长，还有一事。”年轻的声音继续说道，“我们截获到一段极其微弱的、来自‘古籍守护者’一脉的加密通讯残留，似乎也与这片星域有关…内容无法完全破解，但关键词包含…‘变数’、‘火种’、‘回廊’…”
“玄诚…”队长的声音陡然变得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忌惮？“那个早已该彻底消散的老鬼…难道他的残影还在活动？传令下去，所有行动加倍小心！如果发现与玄诚残影相关的任何迹象，立刻上报，不得擅自行动！”
他们对玄诚道长的态度，似乎远比对待张玄清这个“异常”要谨慎得多！
就在这时，张玄清忽然感觉到，一股冰冷、锐利如同刀锋般的感知力，似乎无意间扫过了他能量丝所在的管道出口！
被发现了？！
他心中大骇，立刻就要切断能量连接！
然而，那股感知力只是一扫而过，并未停留，似乎并未察觉到他这缕微弱到极致、性质还被改变了的能量丝。可能是管道本身的屏蔽作用，也可能是对方并未刻意探查这个角落。
虚惊一场！
张玄清不敢再停留，小心翼翼地将能量丝撤回。
当那缕能量丝最终回到体内时，他几乎虚脱，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
“怎么样？听到了吗？”苏半夏急忙扶住他。
张玄清缓了口气，将听到的内容简要说了一遍。
众人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湮灭优先级…格伦那老东西果然卖了咱们！”石敢当气得牙痒痒。
“裁决之刃对我们志在必得，而且对玄诚道长极其忌惮。”卦不算尽快速分析，“好消息是，他们暂时还没锁定我们的具体位置，而且似乎对道长有所顾忌，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
“必须立刻通知指挥官，尽快完成交易，离开这里！”绣娘紧张地说道。
张玄清点了点头，刚想说话，他的随身终端突然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来自莉娜的加密信息：
【材料采购遇阻，需加价三成。速带剩余资金至b区交易所支援。小心尾巴。】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张玄清看着信息，又想想格伦那边还没付账的“五折”物资，以及口袋里所剩无几的能量晶体，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黑市，果然每一步都是坑！
“走，先去b区找指挥官。”张玄清咬牙道，“至于格伦那边…看来得想想别的‘代价’了。”
他摸了摸怀里那几枚一直没舍得用的【纯净记忆碎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