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小熊的提示像一滴冰水落入温热的油锅,在林小虎心中炸开一片寒意。他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融入人流,感知却如同张开的雷达,细致地扫描着周围每一个精神波动,每一丝异常的能量痕迹。
熙攘的街道,匆忙的行人,一切都显得正常无比。那所谓的“高维信息残留痕迹”如同鬼魅,无影无形,若非小熊系统的特殊预警,他根本无从察觉。
“能追踪来源吗?”林小虎在脑海中询问。
【信息过于残破且分散,如同被打碎的镜子碎片,散布在城市的信息场中。无法精确定位源头。初步分析,并非主动传播,更接近于……系统崩溃时的‘喷溅’效应,或被动吸附于某些特定‘载体’。】
“载体?什么样的载体?”
【未知。可能与特定精神力场、情绪状态或物质有关。数据库比对中……暂无匹配项。建议持续观察。】
被动吸附?散布?林小虎眉头紧锁。这比一个明确的敌人更让人不安。这意味着潜在的威胁可能潜伏在任何角落,以未知的形式存在。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更专业的见解。没有丝毫犹豫,他再次转向了墨老的古董店。
店内,茶香依旧。墨老似乎永远都在那里,与时光一同静默。
林小虎这次没有绕圈子,直接将在周小帆家门外得到的预警,以及小熊的分析结果尽数告知。
墨老听完,慢条斯理地洗着茶杯,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深沉的了然。
“‘基石’虽毁,其‘念’未消。”墨老将一杯新沏的茶推到林小虎面前,“尤其是这种以心渊之力为食、试图构筑规则的造物,其崩溃时散逸的核心碎片,本身就蕴含着特定的‘规则信息’。这些信息碎片,对于心渊深处某些存在,或者……现实世界中一些走在歧路上的‘探路者’而言,是极具吸引力的研究样本,或者……钥匙。”
“钥匙?”林小虎心头一凛。
“打开通往更深层心渊的钥匙,或者,打开某种危险力量的钥匙。”墨老抿了口茶,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你之前感应到的那道古老意念,或许只是被‘动静’吸引,瞥了一眼。但这些规则碎片,却可能成为真正引来‘注视’的诱饵。”
他抬起眼,目光如古井般深邃地看着林小虎:“小林,你摧毁了一个危险的玩具,但这并不意味着游戏结束。相反,你可能无意中,将游戏的场地,从一个小孩子的沙池,搬到了真正巨兽徘徊的丛林边缘。”
林小虎沉默着,消化着墨老话语中的信息。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缓缓压下。
“那我该如何应对?找出并清除这些碎片?”
“谈何容易。”墨老摇了摇头,“它们已散入信息之海,如同盐溶于水。强行搜寻,事倍功半,且极易打草惊蛇。当下之要,在于固本培元。”
他指了指林小虎的心口:“你的‘心之锚’,便是一切根本。它不仅是你的力量源泉,更是你在心渊风暴中不被迷失的保障。你之前运用它,多在于‘定’与‘守’,在于引导外力。但真正的‘锚’,其力源于自身之‘重’。”
“自身之重?”林小虎若有所悟。
“情感、记忆、羁绊、信念、乃至你的每一次选择,每一次对愿望的回应……这些你亲身经历、真切感受并最终内化于心的东西,才是增加你‘心之锚’重量的根本。”墨老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锚越重,越能定住风浪,也越能让你清晰地感知到,哪些是外来的风,哪些是自身的船。”
林小虎恍然。他回想起处理周小帆愿望的过程。他没有使用强大的力量去强行突破,而是通过共情和理解,找到了对方内心的“锚点”,并以此为桥梁建立了连接。这个过程本身,似乎就让他的“心之锚”变得更加凝练了一丝。
“所以,继续履行‘许愿神’的职责,回应那些真实的愿望,体验并内化其中的情感与因果,本身就是一种修炼,一种增加‘锚重’的过程?”
“孺子可教。”墨老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不仅如此,每一次成功的回应,每一次与不同心灵的深度连接,都会在你周围编织出一张无形的‘因果网络’。这张网,既是保护,也是感知。当外来的‘碎片’或‘注视’试图侵入你的领域时,这张网会比你自身的感知更早地产生波动。”
林小虎彻底明白了。墨老是在指引他,从被动应对威胁,转向主动提升自身并构建防御体系。真正的强大,不在于能消灭多少敌人,而在于让自身根基深厚到敌人无从下手。
“我明白了,墨老。”林小虎郑重地点点头,心中的迷茫和紧迫感驱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稳的决心。
“明白就好。”墨老垂下眼帘,继续摆弄他的茶具,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场关于天气的闲聊,“丛林虽险,但猎人,亦可在其中成长。只是切记,勿要被力量本身迷惑。你之根本,在于‘人’心,而非‘神’力。”
离开古董店时,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林小虎看着川流不息的城市,感受着其中无数鲜活的生命与情感。
威胁依旧存在,潜伏在未知的阴影里。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感到孤立无援和焦虑。
他有了明确的方向:继续前行,履行职责,守护该守护的,连接该连接的。在过程中,不断锤炼自己的“心之锚”,编织自己的“因果网”。
他摊开手掌,一缕纯净的、带着温暖气息的白色光芒在掌心浮现,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内敛。
“来吧,”他轻声自语,目光扫过这座他生活、也守护着的城市,“让我看看,这片‘丛林’里,到底藏着些什么。”
他的身影融入下班的人潮,平凡无奇,但那双眼睛深处,却已燃起了截然不同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