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泽站在玄关的暖光与夜色交界线处,像被寒气裹着的一块冰。
深灰色西装的肩头沾了些夜雾的湿痕,本该挺括的衣襟被他无意识扯得发皱,领带歪斜地挂在颈间,眉峰紧蹙,眼底积着化不开的冷意,连下颌线都绷得笔直,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
他右手攥着公文包的带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指腹甚至将皮革捏出了浅浅的印子,周身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戾气,连呼吸都比平时重了几分,显然是压着极大的情绪赶来。
夏念安跑到他面前时,鹅黄色的挂脖长裙还在往下滴水,裙摆扫过地面,留下一串细碎的湿痕,溅在脚踝上的水珠让她下意识缩了缩脚。
沈青泽向来冷脸,她并没有察觉不对劲,可是他现在气场太强大了,让她忍不住顿住脚步,不敢靠近。
两人就这么在门边站着,一个在暖光里,裙摆滴着水;一个在阴影里,周身裹着冷意。
身后的脚步声不知何时停了,原本的议论声也消得无影无踪。
夏明宇刚凑到一半,就被沈青泽的气场逼得顿住脚步,手里的汽水罐差点没拿稳。
沈青泽本就身形挺拔,此刻穿着挺括的西装,肩背绷得笔直,更显得又高又壮,周身那股冷硬的压迫感像实质般散开,让他下意识把到了嘴边的调侃咽了回去。
于瑶攥着毛巾的手更紧了,指尖泛白,悄悄往江亦辰身后躲了躲。
她不敢抬头多看,只偷瞄到沈青泽冷沉的侧脸,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份让人窒息的沉默。
赵剩也收了刚才的兴奋劲儿,挠了挠头站在原地,眼神里满是局促。
他从没见过沈青泽这副模样,拒人千里的冷意,让他连上前搭话的勇气都没有。
江亦辰站在最边上,脸色依旧透着点苍白,却比其他人多了几分镇定。
他看着沈青泽冷硬的身影,又瞥了眼身前夏念安无措的模样,攥紧的手悄悄松了松,心里那股涩意又漫了上来,却也只能和其他人一样,沉默地站着,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为什么不过来?”
沉默在门边绷到极致时,沈青泽的声音终于砸下来,低沉得像寒冬里的冰棱,撞在空气里都带着冷硬的压迫感。
每个字都裹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让原本就僵住的夏念安彻底定在原地,连指尖绞着裙摆的动作都停了,眼里的无措瞬间被惊惧取代。
她从没想过,沈青泽的声音能有这么重的分量,重到让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恍惚间,眼前的身影突然和记忆里的轮廓重叠。
沈青泽笔挺的西装变成了哥哥常穿的黑色大衣,冷沉的眉眼也和记忆里那个既熟悉又威严的身影重合,而自己,好像又变回了那个身后、连抬头说话都要鼓足勇气的于瑶。
两辈子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涌,爱意与惧意像藤蔓般缠在一起。
她是爱他的,可这份爱里,从来都藏着不敢言说的敬畏,此刻被这股强大的气场逼得无处可藏。
沈青泽迈开脚步朝她走来,黑色皮鞋踩在地板上,每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声响,却像重锤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夏明宇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于瑶攥着毛巾的手几乎要把布料捏破,江亦辰的目光紧紧锁在沈青泽的背影上,脸色更白了几分。
只有沈青泽的目光始终落在夏念安身上,脚步不快,却带着不容逃离的压迫感,一点点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让空气里的紧张感几乎要溢出来。
沈青泽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他微微俯身,目光紧锁着她苍白的脸,连呼吸都带着冷硬的质感,方才周身的戾气似乎淡了些,却换成了更沉的压迫感,牢牢锁着夏念安,让她连错开视线的勇气都没有。
“为什么怕我?”
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却像带着钩子,一下下挠在夏念安的心上。
她能清晰看到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有不解,有愠怒,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紧绷。
两辈子的记忆又开始乱撞,哥哥质问的语气与眼前沈青泽的声音重叠,让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指尖冰凉,连嘴唇都开始轻轻发颤,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没法解释这份恐惧,更没法说清,这份怕里,藏着多少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爱意与过往。
身后的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夏明玥攥紧了亮片裙摆,于瑶把头埋得更低,江亦辰看着夏念安发抖的肩膀,下意识想上前,却被沈青泽周身的气场逼得停住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在咫尺间对峙,空气里的沉默压得人快要窒息。
沈青泽的目光依旧锁在她脸上,连呼吸都带着不容回避的重量。
他没再逼近,却也没退开,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低沉的声音裹着冷意,再次砸下来,“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夏念安的指尖在裙摆上掐出了印子,脸色白得像纸。
两辈子的记忆还在脑海里打转,哥哥当年追问的模样与眼前的沈青泽重叠,让她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解释什么?解释自己为什么怕他?还是解释那藏在恐惧背后,连她自己都不敢触碰的爱意?
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细碎的气音,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空气里的压迫感越来越重,身后的人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夏明玥想上前打圆场,却被夏明宇悄悄拉住;江亦辰看着她发抖的指尖,脸色更沉,攥紧的手却始终没敢抬起来。
没人敢在这时打断沈青泽的追问,只能任由这份凝滞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越缠越紧。
沈青泽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原本冷沉的眼底像是燃起了簇火,情绪滚烫得几乎要溢出来。
有不解,有隐忍的怒意,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牢牢锁着夏念安,让她无处可躲。
他微微垂着眸,高大的身影依旧笼罩着她,却没再追问,只任由那滚烫的目光,一点点烫在她苍白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