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死死压着安翎山。
山坳里,篝火噼啪作响,将士卒们疲惫的脸映得明明暗暗。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尘土混合的酸腐气息。
顾清清一行三人的身影,从山坳入口的阴影中走出,悄无声息,却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走在最前面,一身黑衣,身姿清冷,与这躁动不安的营地格格不入。
苏知恩与苏掠一左一右,落后她半步,沉默如铁。
“站住!”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曹闰与王超二人从一处篝火旁猛地站起,带着一股压不住的邪火,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直接拦在了顾清清面前。
整个山坳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
只剩下火星爆裂的轻响,与众人紧张的呼吸声。
曹闰那张青筋毕露的脸,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指着顾清清,声线嘶哑地质问:“你们去了哪里!”
王超站在他身侧,手已按在刀柄上,眼神阴鸷,像一条随时准备噬人的毒蛇。
顾清清停下脚步。
她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平静地开口,目光越过他,扫视着这片死寂的山坳。
“我去哪里。”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需要向你汇报?”
一句话,让曹闰的呼吸猛地一窒,胸口剧烈起伏,烧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本想用副将的威势兴师问罪,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反将了一军。
“你!”
他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王超的嘴角扯出一个凶狠的弧度,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
“刘姑娘,我们好心将你迎入军中,你却带着人无故消失大半天,这不合规矩吧?”
顾清清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们身上。
“我受军师之命,总领五千兵马,负责探查霖州虚实。”
“安翎山的地形、水源、可供伏击之处,我都需亲自查探。”
“还是说。”
她顿了顿,清冷的眸子里,泛起冰冷的玩味。
“你们觉得,军师的任命,有问题?”
一句话,再次将了所有人的军。
质疑她,就是质疑诸葛凡。
这个罪名,他们担不起。
曹闰和王超二人涨红了脸,嘴巴张了几次,却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顾清清不再看他们。
她甚至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就那么迈开脚步,从二人中间,径直走了过去。
苏知恩与苏掠紧随其后,经过二人身边时,那冰冷的眼神,让曹闰与王超二人浑身一僵。
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顶独立的营帐后。
只留下曹闰与王超,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两尊被羞辱的石像。
山坳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士卒都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两个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副将。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吹得篝火忽明忽灭。
霖州军营地。
苏承锦一脸无辜,指了指身后那个正好奇地打量着江明月的朱大宝。
“我跟他去河边抓鱼了。”
他顿了顿,又指了指朱大宝那沾满了湿泥的裤腿。
“这小子太贪嘴了,非说饿了。”
江明月的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落在了朱大宝那憨厚老实的脸上,又扫过他裤腿上清晰的泥印。
她眼中的寒冰,悄然融化了几分。
面对这个山一样的憨货,她实在生不起气来。
苏承锦摆了摆手,对朱大宝道。
“行了,没你的事了,下去休息吧。”
朱大宝“哦”了一声,挠了挠头,转身走出了营帐。
帐内,只剩下二人。
烛火跳动,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苏承锦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却没有喝。
他看着江明月,嘴角勾起戏谑的弧度。
“今天这么主动?”
“特意在我的营帐里等我,是想我了?”
江明月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猛地将茶杯顿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胡说八道!”
她瞪着他,想让自己的气势显得足一些,可那双水润的凤眸,却泄露了内心的慌乱。
“我……我是有事情想问你!”
“哦?”
苏承锦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一些。
“临到阵前,忽然担心起来,这可不像你。”
他看着她,那双总是含着懒散笑意的眸子,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
“怕输?”
江明月的心,被他最后一句话狠狠刺了一下。
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寸寸崩裂。
帐外的风声,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这张带笑的脸,那双总是让她又气又恼的眼睛,此刻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心安。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一下,很轻,却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是,我怕输。”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
“我怕输了,回京没办法跟父皇交代。”
“怕……辱没了父王的名讳。”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
那双漂亮的凤眸,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承锦。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
怕输了,你要受罚……
苏承锦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眼中的倔强与挣扎,看着她那欲言又止的担忧。
他伸出手,在江明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那动作,自然而然,带着一股子宠溺的温柔。
江明月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感觉到头顶那只手传来的温度,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气息。
“想那么多干什么。”
苏承锦收回手,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睡觉。”
翌日,天光大盛。
烈日悬于中天,将最后一丝晨间的凉意彻底蒸发。
大军行进,脚步声沉闷压抑,卷起的烟尘混杂着汗水的酸气,在灼热的空气中翻滚不休。
霖州军的队列在官道上蠕动,绵延数里。
江明月猛地勒住缰绳,胯下战马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她抬起头,目光刺向前方那座沉默的山峦。
安翎山。
太安静了。
安静得让人心头发慌。
行军的嘈杂,马匹的嘶鸣,甲胄的碰撞,所有声音都被一种更庞大的死寂吞噬。
没有鸟鸣。
没有蝉噪。
连风都死了,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燥热。
一种源于血脉的战场直觉,让她背脊的汗毛根根倒竖。
“全军止步!”
她清越的声音划破了沉闷,传遍队列。
“原地休整!”
士卒们如蒙大赦,纷纷停步,许多人直接瘫坐在滚烫的黄土上,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
左偏将陈亮策马赶来,粗犷的脸上写满不解。
“副将,为何停下?”
“再加把劲,过了这安翎山,景州城就在眼前了!”
江明月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前方那片浓绿的山林。
云烈也催马上前,他久镇京畿,对战阵凶险的嗅觉远比陈亮敏锐。
他的目光同样钉死在安翎山上,神情凝重。
“副将可是觉得不对劲?”
江明月终于收回目光,看向身侧的两位将领。
“这里太安静了。”
陈亮闻言,不以为意地咧嘴。
“许是那帮反贼被咱们的气势吓破了胆,早就躲回景州城当缩头乌龟了!”
江明月一道冰冷的视线扫过去。
“若是你领兵,会放弃安翎山这样的咽喉之地吗?”
陈亮脸上的笑容一僵,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再吭声。
云烈沉声道。
“只要踏过安翎山,便可兵临景州城下。”
“若我是叛军主将,绝不会轻易放我们过去。”
江明主赞许地点头。
“拿地图来。”
云烈立刻从马背皮囊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在马背上展开。
江明月纤长的手指点在安翎山的位置,那里是通往景州的唯一通道。
“只要过了这里,就是一马平川。”
“换作是我,宁可拼光了手里的兵,也要在这里打一场。”
她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语气果决。
“可现在,安翎山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云烈看着地图,眼中闪过厉色。
“要不要末将带一队人马前去探查?”
江明月摇头。
“只探前方,不够。”
她的目光抬起,望向安翎山两侧延绵的山脊,如同两只张开的巨兽臂膀,随时准备合拢。
“云烈。”
“陈亮。”
“在!”
二人齐声应道。
“你们各领一百精锐,从左右两翼包抄上山。”
江明月的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属于将帅的锋芒。
“把这两侧的山林给我一寸一寸地梳理干净。”
“我倒要看看,这山里藏的究竟是几只老鼠。”
“记住,若遇敌情,不可恋战,响箭为号,立刻回撤!”
“末将领命!”
陈亮与云烈抱拳领命,随即各自点起兵马,如两柄出鞘的利刃,一左一右,朝着那沉默的山林疾驰而去。
马蹄扬起的烟尘,久久不散。
江明月依旧伫立在原地,手,已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大军的最后方,苏承锦骑在一匹神态同样懒散的枣红马上,几乎要被前方的烟尘吞没。
他看着远处江明月那道身披银甲的挺拔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只雏鹰,终究是要学会自己展翅的。
安翎山,一处隐蔽的山巅。
苏知恩看着山下的动静,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拍马奔向后方一片密林。
林中,顾清清一身黑衣,静静靠在一棵古树上,清冷的侧脸与斑驳的树影融为一体。
听到马蹄声,她睁开眼。
“他们派人上山了。”
苏知恩翻身下马,声音沉稳。
“两支队伍,各一百人,正从东西两侧的山脊摸上来。”
顾清清点头,这个反应,在她的预料之中。
一声暴喝,却在此时猛然炸响。
“他们来了!还等什么!”
曹闰与王超二人从一块巨石后冲出,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亢奋与焦躁。
曹闰那张凶悍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那婆娘一定是想趁我们不备,派人抄我们后路!”
“我们现在就冲下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王超也跟着附和,手已按在刀柄上。
“对!趁他们立足未稳,一鼓作气冲垮他们!”
顾清清没有看他们。
她只是抬起眼,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影,望向山下那条若隐若现的官道。
“不行。”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曹闰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股邪火轰然从心底蹿起。
“不行?”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顾清清面前,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她的脸上。
“老子看你是怕了吧!”
“一个娘们家家的,见到真刀真枪的阵仗,就吓得腿软了?”
“军师真是瞎了眼,才会让你来领兵!”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一旁的苏掠,眼神骤然凶狠,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一股杀气一闪而逝。
顾清清却只是抬手,轻轻按住了他。
她终于转过头,那双清冷的眸子,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暴跳如雷的男人。
她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屈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那是一种彻底的无视。
这种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让曹闰感到愤怒。
他感觉自己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憋屈得几欲吐血。
顾清清不再理会他。
她的目光,转向了相对还算冷静的王超。
“王超。”
王超被她点名,心头一凛。
“你领兵三千,即刻出发,绕过西面那道山梁。”
顾清清的声音平直,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找个地方藏起来,等我的信号。”
“信号一起,不惜一切代价,直插他们的后方。”
王超愣住了。
曹闰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你疯了!”
他的声音尖利,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们总共就五千人!你分出去三千,是想用两千人去冲对面的八千人吗?”
“你这不是在打仗,你是在让我们的人去送死!”
他指着身后那些同样面露惊疑的士卒,嘶吼道。
“不拿兄弟们的命当命,我可不同意!”
“我绝不同意!”
山林间,一时间只剩下他愤怒的咆哮。
顾清清静静地等他说完。
然后,她向前走了一步。
那双清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曹闰的眼睛。
“你想赢吗?”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像一柄冰冷的锥子,狠狠刺进曹闰的心脏。
你想赢吗?
这个问题,让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当然想赢。
他做梦都想赢。
可……
顾清清不再看他。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王超身上,那眼神,锐利如刀。
“执行军令。”
王超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看着顾清清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又看了看身旁那个气得浑身发抖的曹闰。
一边,是近乎疯狂的命令。
另一边,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他的内心在剧烈地挣扎。
最终,他咬了咬牙,牙龈几乎要被咬出血来。
他对着顾清清,重重地抱拳。
“末将,领命!”
说完,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部曲,声音嘶哑地吼道。
“点三千人!跟我走!”
曹闰难以置信地看着王超的背影,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叛徒。
很快,三千人的队伍集结完毕,在王超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西侧的山林深处。
山坳里,只剩下两千人马。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顾清清转过身,面向剩下的人。
“其余人,随我下山。”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冰冷的玩味。
“去会会他们。”
说罢,她便不再停留,当先朝着山下走去。
苏知恩四人紧随其后。
曹闰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看着顾清清那清冷的背影,握着刀柄的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那双充血的眼睛里,翻涌着无尽的怨毒与狠戾。
好。
好得很。
他猛地一啐,黑着脸,跟了上去。
大军后方,苏承锦看着那两道奔赴山中的背影,脑中已然铺开了一张无形的舆图。
他的视线,并未停留在江明月身上。
而是穿过滚滚烟尘,越过躁动的大军,落在了那座沉默的安翎山上。
安翎山西侧。
那里有一条几乎被世人遗忘的绕山小道。
小道隐于密林,崎岖难行,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插安翎山之后,切断一切退路。
顾清清。
这个名字在他心头浮现。
这手笔,是她的。
诱江明月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正面与两侧。
真正的杀招,却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苏承锦笑了。
他竟然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在棋盘上与顾清清交手。
江明月紧紧攥着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幅羊皮地图上,像是要将上面每一道纹路都烙进脑子里。
不对劲。
一切都太顺利了。
顺利得像一个被精心编织的陷阱。
她的指尖在粗糙的羊皮上飞快划过,最后,猛地顿住。
安翎山西侧。
那片密集的等高线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极不起眼的浓墨线条。
那线条很细,几乎与山体的阴影融为一体,却精准地勾勒出一条能绕开正面战场、直插大军后心的隐秘小径。
她的呼吸,骤然一滞!
这道墨迹……
太新了。
新到仿佛还带着未干的湿意。
她脑海中轰然一声,昨夜营帐里的画面,毫无征兆地闪现。
他昨夜看似不经意的触碰,那温热的掌心,那句玩世不恭的“想那么多干什么”,此刻竟与眼前这道决定战局生死的墨线,重叠在了一起!
江明月猛地扭过头,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大军后方。
隔着滚滚烟尘,她清晰地看到了那个骑在枣红马上的慵懒身影。
他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注视,远远地,对她举了举手中的水囊,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欠揍的弧度。
那一刻,江明月心头涌起的,不再是愤怒与羞恼。
而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安。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过。
终于,两翼的山林中,有了动静。
陈亮与云烈二人带着兵马下山复命。
“回禀副将,山上并无异常!”
“一切正常!”
江明月点头,这个结果,她早已料到。
“传令!”
“大军继续向前!”
沉闷的号角声再次吹响,停滞的军队,如一条苏醒的巨蟒,向着安翎山重新开始蠕动。
没走多远,官道尽头,黑压压的人影浮现。
两军对峙。
空气中,肃杀之气陡然凝重。
江明月看清了对面阵前那几张脸。
顾清清?苏知恩,苏掠。
还有关临和庄崖。
她微微一怔,随即银牙暗咬。
好你个苏承锦!竟把人安插到了对面,连声招呼都不跟我打!
对面阵中,顾清清的眼神与江明月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不动声色地给了一个信号。
苏掠拍马上前。
他那张年轻的脸,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漠。
沙哑的声音,划破了战场的死寂。
“何人敢来一战?”
叛军阵中,曹闰看着这一幕,嘴角咧开一抹残忍的冷笑。
拖延时间?
王超的刀,应该已经快要捅进他们的后心了。
江明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正要开口。
一声暴喝,却抢先炸响。
“无知小儿,安敢叫嚣!”
陈亮早已憋了一肚子火,他双腿猛夹马腹,整个人如炮弹般直冲而出。
苏掠眼神不变。
手中那柄长柄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残影,迎了上去。
二人瞬间撞在一起。
铛!
金铁交鸣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陈亮只觉一股山洪般的巨力从刀身涌来,震得他虎口崩裂,长刀险些脱手。
苏掠的刀法,没有一招是多余的。
每一刀,都狠辣得令人发指,刀刀直奔要害。
劈、砍、撩、刺,动作简单到了极致,却带着一股以命搏命的疯狂。
陈亮空有一身蛮力,却被那刁钻狠厉的刀法逼得左支右拙,汗如雨下。
不过十余合,他身上厚重的甲胄,便已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云烈脸色骤变。
再这样下去,陈亮必死无疑!
他不再犹豫,拍马上前,手中长枪如毒龙出洞,直刺苏掠面门。
“休得猖狂!”
苏掠头也不抬,反手一刀,刀锋精准地磕开枪尖。
三人战作一团。
云烈的枪法沉稳老练,却依旧无法压制苏掠那股疯魔般的刀势。
即便二人联手,也仅仅是勉强自保。
苏掠的刀,太快,太狠。
他仿佛一架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
陈亮与云烈越打越是心惊。
就在二人被逼得手忙脚乱,败象已现之际。
“杀!”
一声惊天动地的喊杀,毫无征兆地从他们身后炸响。
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
陈亮与云烈动作一滞。
叛军阵中,曹闰的脸上,瞬间爆发出扭曲的狂喜。
来了!王超来了!
顾清清的眉头,却在此时紧紧锁死。
她低声骂了一句。
“该死。”
江明月的嘴角,却在那一刻,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她抬起手,向前猛地一挥。
“轰!”
霖州军的后阵,四千名士卒,仿佛演练了千百遍,瞬间转身,组成了一道新的钢铁防线,迎向了身后那汹涌而来的敌军。
与此同时,中军剩余的四千兵马,在江明月的号令下,如山崩海啸,直扑曹闰所在的两千叛军。
一千长风骑,则在此时脱缰而出,如两柄锋利的剃刀,从两翼呼啸着切入战场。
整个战场,瞬间化作血肉磨盘。
战场之上顾清清的眼神与江明月相互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