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洒在蜿蜒的官道上,也照亮了这支疲惫却坚毅的队伍。脱离了黑风寨范围内的最后一片山林,确认后方暂无追兵,韩钧才下令放缓了行进速度,让马匹和人员都得以喘息。
劫后余生的沉重
汇合后的激动与庆幸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失去同伴的沉痛。那名阵亡斥候的遗体被战友们设法带回,此刻正由另一匹马驮着,沉默地跟在队伍后面。马蹄踏过湿润的草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在为逝去的战友默哀。重伤的斥候经过韩爽的紧急处理和包扎,性命暂时无忧,但脸色苍白如纸,伏在马背上,由一名同伴小心照看着。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显得艰难,却依然紧紧攥着手中的短刀,不愿松开。
韩爽已经从韩钧的马上下来,换乘了一匹备用马。她策马与韩钧、韩恺并行,赵铁川和苏墨也紧随其后。她时不时回头看向那匹驮着遗体的马,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对逝去战友的哀悼,也有对生还同伴的珍惜。
大哥,二哥,幸亏你们来得及时。韩爽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连续的战斗和精神的紧绷消耗了她大量体力,再晚上片刻,后果不堪设想。
韩钧侧头看着妹妹,平日里冷静聪慧的,此刻发髻有些散乱,脸上还沾着些许烟尘和血迹,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透着一股经过血火淬炼的坚韧。他心中又是后怕,又是骄傲。是你们的信号发得及时,赵队长派出的斥候准确地传达了信息,我们才能判断出你们的大致方位。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可惜,还是折了一位好兄弟。
赵铁川闻言,用未受伤的右手抱拳,沉声道:韩大公子,韩二公子,大恩不言谢!若非二位公子率部及时接应,我等今日必全军覆没于此。赵某代兄弟们,谢过了!他的左臂伤口已被韩爽重新处理包扎过,动作间仍不免牵动,但他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展现出军人的坚韧。
苏墨也郑重行礼:苏墨亦感激不尽。韩公子当机立断,救我等性命,也保住了这份关乎北境安危的情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份以生命为代价护住的羊皮卷,确保它依然安全地贴在胸口。
韩恺摆摆手,脸上还带着冲杀后的亢奋与对妹妹的关切:自家人,客气什么!爽儿,赵队长,苏墨,你们没事就好!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在野狼峪听着那边的动静,心都快跳出来了!他看向韩爽,眼神中满是兄长的担忧,尤其是你,下次可不许再这么冒险了!
韩爽知道二哥是关心则乱,微微点头,没有争辩,而是将目光转向韩钧:大哥,接下来我们商量一下该如何行动?
韩钧目光扫过队伍,冷静分析道:黑风寨遭此重创,北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可能会派出更多骑兵沿途搜捕。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北狄势力的辐射范围。
他指着前方:按照原定计划,我们走这条相对偏僻的官道,绕过几个可能被注意的城镇,直插向定州方向。到了定州,便是朝廷控制的腹地,北狄人便不敢如此明目张胆了。我们在定州稍作休整,补充给养,救治伤员,然后立刻启程进京。
他的安排条理清晰,考虑周详,众人皆无异议。赵铁川点头赞同:韩公子考虑周全,我等听凭安排。
韩爽补充道:伤员需要更好的环境和药物治疗。我的草药在突围时消耗大半,需尽快补充。到了定州,我需得采购一番。她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药囊,和空间里所剩无几的药材让她忧心忡忡。
这是自然。韩钧点头,随即下令,全队加速,争取在午时前抵达第一个歇脚点!
队伍再次提速,沿着官道向东南方向疾驰。阳光逐渐驱散了晨雾,照亮了他们前行的道路,也照亮了每个人脸上混杂着疲惫、悲伤与希望的复杂神情。
韩钧骑在马上,身姿笔挺。他不再是那个仅仅熟读圣贤书的赶考书生,经过这一路的磨砺,尤其是在野狼峪的等待、决策和方才的冲锋接应,他真正体会到了何为,何为。他看着身旁的弟弟妹妹,看着身后这些历经生死考验的同伴,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胸中涌动。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脚步也更加坚定。
韩恺则更显外放,他一边控马,一边兴奋地与赵铁川交流着方才接应冲阵时的细节,对赵铁川和斥候们在黑风寨内的战斗表现钦佩不已。赵铁川虽受伤疲惫,但也耐着性子与他交谈,言语间对韩恺的勇武也颇为赞赏。两人从战术到兵器,聊得不亦乐乎,仿佛暂时忘却了刚才的生死搏杀。
苏墨沉默地跟在后面,大部分时间都在小心保管着怀中的情报,偶尔抬眼望向远方,目光中带着思索,似乎在消化昨夜至今晨那惊心动魄的一切,并思考着如何将这份情报的价值最大化。他知道,这份情报关系重大,他们必须完好无损地送达京城。
韩爽策马位于队伍中段,她回头望了一眼黑风寨方向,那里只剩下天际一抹淡淡的烟痕。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暖意。这次黑风寨之行,不仅验证了她的医术和战术在实战中的巨大作用,更让她深刻理解了战争的残酷与团队信任的可贵。她摸了摸药囊中所剩无几的药材,开始在心中盘算到了定州需要采购的清单,以及如何更好地配置药物,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更多伤患。
这支融合了书生、将领、医者、情报专家和精锐士兵的队伍,带着血火中夺取的情报和生死间铸就的情谊,踏着晨曦,坚定不移地向着京城,向着那个能决定北境命运的方向,疾驰而去。他们的故事,才刚刚进入更加波澜壮阔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