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空气像凝住了似的,何小天蹲在地上;手指抠着地砖缝,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周晋冀的话像锤子似的砸在他心上,让他没法再藏着掖着——事到如今,再扭捏只会既耽误了赫玉琳,又辜负了厂长的信任。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身,瘸着腿挪到赫玉琳身边,声音虽轻却很清楚:“玉琳,我不是不想跟你结婚……我是真喜欢你;住院的时候看你值夜班忙前忙后,我就觉得你是个好姑娘。”
说到这儿,他又挠了挠头,眼神飘向周晋冀,带着点憨直的顾虑,“就是……就是想着厂长和赵主任都还没成家,我要是先结婚了;怕厂里的弟兄们说闲话,也怕给您添麻烦;才一直没敢应下来。”
这话一出口,赫玉琳攥着帆布包的手悄悄松了些;眼底的委屈淡了,多了几分理解——她知道何小天憨厚,却没料到他犹豫的缘由竟这么“实在”。
周晋冀听着,又气又笑,指了指何小天的鼻子:“你这小子,脑子怎么这么轴?我和赵刚要是一辈子不结婚,难道你也要跟着打光棍?成家立业是正经事,跟谁先谁后有什么关系?”
他起身走到两人中间,目光落在赫玉琳身上,语气缓和了不少,“赫护士,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小子就是心思太实,把‘规矩’看太重;反倒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耽误了。”
说着;他又转向何小天,语气重了几分:“厂里的房子早就分完了,你那套可是很不错;方便你腿脚恢复,家具也能找木工房定制;准别婚事、工资按时发;肉票、布票这些,厂里还能帮着协调。赫护士一看就是踏实过日子的好姑娘,眼神亮、性子直;不嫌弃你腿伤,还敢上门找说法;这样的姑娘你要是不珍惜,那真是瞎了人家一片心!”
何小天被说得连连点头,转头看向赫玉琳,眼神里满是愧疚和恳切:“玉琳,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我听厂长的,咱们……咱们结婚!”
赫玉琳看着他憨直的模样,紧绷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轻轻“嗯”了一声,耳尖也泛起了红——从上门讨说法到如今尘埃落定,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周晋冀见两人心意相通,也松了口气,拍了拍手:“这就对了!自由恋爱是好事,但该有的规矩不能少。赫护士,你家在哪个胡同?明天我就托人找个靠谱的媒婆,亲自去你家提亲;该有的彩礼、聘礼,一样都不能少,绝不能让你受半点委屈。”
赫玉琳愣了愣,没料到周晋冀会亲自出面提亲,连忙摆手:“周厂长,不用麻烦您……我们自己商量就行。”
“不麻烦!”周晋冀打断她,语气不容拒绝,“你是冲着何小天来的,也是信得过咱们肉联厂。他是我带出来的弟兄,他的婚事我就得管到底。”他转头对何小天说,“结婚的事儿你不用操心,房子收拾、喜糖准备、酒席安排;全由厂里帮忙解决,你就安心跟赫护士生活,把日子过好就行。”
何小天眼眶有点发热,重重地点头:“谢谢厂长!我以后肯定好好干活,好好对玉琳!”
赫玉琳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暖烘烘的——她原本只是想找何小天要个说法,没成想不仅化解了误会,还得到了厂长这么周全的安排。
她站起身,对着周晋冀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周厂长。您放心,我以后肯定跟小天好好过日子;也不会给他拖后腿。”
周晋冀笑着摆手:“不用谢我,是你们俩情投意合,该谢就谢彼此。”他看了看表,“快到中午了,何小天你先送赫护士回去;下午不用来上班了,跟赫护士商量商量一下婚事安排,回头把时间告诉我。”
何小天应了声“好”,小心翼翼地扶着赫玉琳的胳膊,两人并肩走出办公室。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一个瘸着腿却走得稳当,一个步子轻缓却带着踏实,背影里满是“情投意合”的默契。
周晋冀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两人走远,嘴角露出了笑意。他掏出钢笔,在笔记本上记下“何小天婚事:1.找媒婆提亲;2.协调彩礼物资;3.帮忙收拾新房”,一笔一划,认真得像在安排厂里的生产任务。
对他而言,肉联厂不只是处理肉食的地方,更是弟兄们的家。看着何小天能找到好姑娘、安安稳稳成家,比完成多少生产指标都让他觉得踏实。
他转身回办公室,心里琢磨着:等何小天的婚事定了,也该跟赵刚聊聊;让他也多上心个人问题——总不能真让弟兄们都跟着自己“熬”着。
办公室里的阳光更暖了,桌上的生猪检疫报告还摊开着,可周晋冀的心情却比刚才轻松了不少。解决了何小天的婚事,不仅是帮了弟兄一把,更让他觉得,肉联厂这个“家”,又多了一份温暖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