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阳光格外暖,透过吉普车的车窗,照在副驾的礼品袋上——里面装着两罐明前龙井、一块三斤重的五花肉和一整条牛腱子;都是周晋冀特意从肉联厂挑选的上好货。车子刚拐进机关家属院,就看见李怀德站在张震山家的院门口;手里夹着根烟,老远就挥了挥手。
“晋冀,可算来了!”李怀德迎上来,伸手帮着拎礼品袋;笑着打趣,“你这礼可够实在的,老爷子早上看见我带的点心,还说‘不如晋冀的肉实在’;你在他心里,可比我们这些女婿分量重多了!”
周晋冀也笑了,跟着往里走:“李厂长您别取笑我,就是给老爷子带点家常东西,肉联厂自己产的,新鲜。”院里的石榴树还挂着几个残果,墙角的月季开得正艳;比肉联厂家属区的更显雅致——张震山住的是老院子,青砖灰瓦;透着股岁月沉淀的沉稳。
“家里人少,张战回部队了;张得开这周末值班,就我跟你翠翠姐、姐姐和姐夫,还有老爷子和老太太。”李怀德一边引着路,一边介绍家里的情况,“老太太在厨房忙活,说要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特意让我叮嘱你,今天得多吃两碗。”
刚进客厅,就看见张震山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份报纸;见周晋冀进来,放下报纸,脸上露出笑意:“来了?坐,喝茶。”
旁边的沙发上,张震山的张巧巧正择菜,抬头笑着打招呼:“晋冀啊,快坐,刚沏的茉莉花茶,你尝尝。”
周晋冀坐下,先把带来的集资收据和家属院建设手续递过去:“张部长,您之前问起家属院的事,我把所有手续都带来了,集资明细、建材采购单、施工验收报告都在这儿,您看看。”他早有准备,这些东西按日期整理得整整齐齐,每一笔款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张震山接过,没急着看,先给周晋冀续了杯茶:“先喝茶,不急。我问你,家属院盖下来,总共花了多少?你自己掏了多少?”
“总共花了二十万八,其中弟兄们集资十六万,我个人出了三万,剩下的一万八是厂里从利润里拨的补助。”周晋冀如实回答,“所有集资都有签字收据,厂里补助的部分也有财务记录,绝对合规。房子分的时候也是按集资多少来,没搞特殊;社会招募的员工没参与集资,就没分,后续打算盖二期补上。”
张震山这才拿起手续,一页页翻看;手指在集资明细上轻轻划过,偶尔停在某个名字上——王铁柱、何小天、赵刚,这些名字他或多或少有印象,都是周晋冀从部队带回来的老弟兄。
翻到最后一页的验收报告,见上面盖着建筑局和街道办的公章;他才放下手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很好;手续齐全,账目清楚,没毛病。”张震山看着周晋冀,语气很肯定,“咱们的战士,在朝鲜出生入死,九死一生才回来,现在和平了;靠自己的本事将厂子搞起来,用自己的积蓄盖房子,让家里人住得好点;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有什么好议论的?”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些:“最近工业部确实有人问起,说你这家属院‘标准太高’,我已经跟他们说了,这是职工集资建房,不是公款;没占国家半点便宜。以后要是还有人问,你不用管;我来帮你解释清楚,安心把肉联厂办好;把弟兄们照顾好,比什么都强。”
听到这话,周晋冀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落了地。他之前虽不后悔盖家属院,却也担心上级误会,现在有张震山这句话,就像吃了颗定心丸。“谢谢您,张部长。我一定把肉联厂办好,不辜负组织的信任,也不让工人们失望。”
“不用谢我,是你自己做得好。”张震山笑了,指了指桌上的肉,“你这肉来得正好,老太太正愁没好肉做红烧肉;今天咱们爷俩喝两杯。”
更多是客套,以张震山的级别、李怀德的能力;肉绝对不缺!
“哎!”周晋冀应着,心里暖烘烘的。李怀德在旁边打趣:“老爷子,您这可是偏心啊,我来了这么多次,也没见您特意留我喝酒!”
“你小子少起哄!”张震山瞪了他一眼,却没真生气,“你天天在跟前晃,晋冀难得来一次,不一样。”客厅里的笑声传出去,飘到厨房;老太太听见了,也跟着笑;手里切肉的刀都快了几分。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茶几上的手续和茶杯上,暖融融的。周晋冀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清楚,张震山的支持不仅是因为他的能力,更是因为那份对老战士的体恤。
这份认可,比任何荣誉都让他觉得踏实。他端起茶杯,跟张震山碰了碰:“张叔,我敬您一杯,谢谢您的关照。”
“客气什么,”张震山喝了口茶,话锋微微一转,“对了,还有件事,想跟你聊聊……”周晋冀心里一动,知道张震山或许还有别的嘱托;挺直了腰,认真听着——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比家属院的事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