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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这片由凝固历史与静滞现实拼凑而成的空间中,每一步都如同在粘稠的琥珀中跋涉。菲尼克斯紧握潮汐信标,其散发的蓝绿色光晕是他们在这片死寂之海中唯一的航标,艰难地排开周围无所不在的静滞压力。阿拉米尔紧随其后,脸色苍白,指环的星辉明灭不定,仅仅维持自身不被侵蚀就已十分勉强。

那些被固化的世界碎片近在咫尺,栩栩如生,却又死气沉沉。冻结在咆哮瞬间的巨兽瞳孔中倒映着永恒的恐惧;一位母亲弯腰保护孩童的雕塑,那姿态充满了爱,却冰冷得令人心碎;一座高塔尖顶刺破凝固的云层,却永远失去了俯瞰大地的意义。这里是美的坟场,是动的墓碑,是所有可能性被扼杀后的陈列馆。

“它在模仿,”菲尼克斯的声音低沉,带着解析者的冷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模仿生命,模仿文明,模仿自然伟力……但它只模仿‘形态’,无法理解‘灵魂’,无法容纳‘过程’。它创造的,只是一具具华丽的空壳。”

越靠近空间中央,碎片的密度越高,彼此堆叠、嵌合得也更加混乱不堪。时间与空间的规则在这里彻底失效,他们可能前一刻还在踏过一片冰冻的海洋,下一步就踩在了一座悬浮宫殿的琉璃瓦顶上。静滞规则的侵蚀也愈发强烈,潮汐信标的光晕范围被压缩,阿拉米尔不得不更加靠近菲尼克斯,指环的星辉已黯淡如萤火。

突然,菲尼克斯停下脚步,眉头紧锁。前方,一片被凝固在爆炸瞬间的魔法光晕与一截断裂的、风格奇异的金属桥梁残骸扭曲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无法通行的壁垒。更麻烦的是,这道壁垒周围的空间规则极度不稳定,散发着肉眼可见的、苍白色的规则乱流,如同无形的利刃,切割着一切试图靠近的事物。

“绕不开,”阿拉米尔观察后得出结论,声音带着疲惫,“这片乱流区域太大了,我们的力量支撑不到绕过去。”

菲尼克斯凝视着那片混乱的规则乱流,他的“解析”能力在高速运转。乱流是静滞规则与其他被吞噬、尚未完全“消化”的异种规则冲突、排斥的体现,充满了毁灭性。强行穿越,九死一生。

但,这也是一个机会。

“乱流……意味着‘动’,”菲尼克斯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虽然是毁灭性的‘动’,但终究不是绝对的‘静’。”

他转向阿拉米尔:“我需要借助指环的力量,不是防御,而是……定位和稳定。”

阿拉米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这是一场豪赌。“太危险了!在规则乱流中定位,如同在风暴眼中寻找一片安全的落叶!”

“我们有信标,”菲尼克斯举起潮汐信标,其光芒稳定如初,“信标指引的,是流动的‘韵律’。乱流也是流动的一种,只是失去了秩序。我需要指环的星辰之力,在乱流中为我们标记出一个个短暂的、相对稳定的‘坐标点’,信标则引导我们沿着这些坐标点,走出一条安全的路径。”

这需要极致的默契和对力量毫秒级的精确操控。一个失误,就会被乱流撕碎。

阿拉米尔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重重点头:“好!”

他集中最后的精神,将观星者指环对准前方的乱流区域。星辉不再扩散,而是凝聚成一道极其纤细、几乎难以察觉的光丝,小心翼翼地探入乱流之中。光丝在狂暴的规则能量中艰难地穿梭、感应,寻找着那些因规则偶然平衡而形成的、转瞬即逝的“平静点”。

“左前三步,高度齐腰,存在时间约一秒!”阿拉米尔疾声道。

菲尼克斯立刻引导潮汐信标的力量,一道柔和的韵律之力如同踏板般出现在指定位置。他毫不犹豫地踏了上去,身形在乱流中一闪而过,稳稳落在那个短暂的“安全点”上。他脚下的韵律踏板随即被乱流吞噬。

“右前五步,斜上方,存在半秒!”

“正前两步,贴地,瞬间!”

……

阿拉米尔的声音越来越急促,额头上青筋暴起,指环的光芒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菲尼克斯则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完全信赖着同伴的指引,以潮汐信标的韵律为桥,在毁灭的激流中穿梭。蓝绿色的光影在苍白色的乱流中明灭不定,险象环生。

好几次,规则乱流突然加剧,几乎将菲尼克斯吞没,全靠潮汐信标爆发出更强的韵律强行稳住。阿拉米尔也数次因乱流反噬而口鼻溢血,但他死死撑住,指环的光丝始终未曾断裂。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生死一线的跳跃,当前方最后一个“安全点”被标记出来时,菲尼克斯奋力一跃,终于冲出了规则乱流的范围,落在了一片相对稳定的、由某种暗色晶体构成的平台上。

阿拉米尔几乎虚脱,踉跄着跟着冲了出来,瘫坐在地,大口喘息,指环的光芒微弱到了极点。

菲尼克斯也单膝跪地,拄着潮汐信标,胸膛剧烈起伏。刚才的穿越对他精神力和体力的消耗是巨大的。

但他们的付出是值得的。

抬起头,看向平台前方,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那里,不再是无序漂浮的世界碎片。所有的碎片,所有的规则乱流,所有的静滞力量,都如同百川归海般,汇聚向平台前方虚空中的一个“点”。

那并非一个实体意义上的卵。

那是一团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不断生灭的“现象”。它时而呈现为一个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奇点,时而又膨胀成一片内部闪烁着无数被固化星辰、如同琥珀般透明的巨大薄膜。无数苍白色的规则符文如同锁链,又如同神经脉络,从四面八方的碎片中延伸出来,连接在这团“现象”之上,为其提供着养料,也受其支配。

一股混合着极致冰冷、空洞创造欲、以及一种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痛苦的庞大意志,正从这团“现象”的核心散发出来。

它,就是寂灭之卵的本体。一个试图以静滞为基石,进行扭曲创世的……规则聚合体,或者说,一个世界级的“癌变”核心。

它似乎也感知到了两位不速之客的最终抵达,那庞大的意志如同缓缓睁开的巨眼,冰冷地聚焦在了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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