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院弟子顿时欢呼起来。
张松一把抱住李子,络腮胡扎得他脖子痒,像被猫抓了似的:“你小子藏得够深啊!七能刺都练出来了,咋不教我两手?
我学会了,劈柴都能劈出七彩色的火星子,多带劲!”
李子挠了挠头,耳根有点红,像被太阳晒过似的。
“还没练熟呢,刚才差点控制不住,七曜星力的余威震得我经脉疼,像被红老的火鞭抽过似的,火辣辣的,现在还麻着呢。”
李月突然发现,李子的袖口沾着点黑色的粉末,像是什么东西燃烧后的残渣,用指尖捻了捻,有点扎手。
她刚想问,就见紫老朝李子挤了挤眼,嘴角的皱纹里藏着笑。
—— 那是用七曜星力催动符纸燃烧后的痕迹,看来李子为了赢这一招,真是把紫老教的符术都用到了极致,连符纸的边角料都没浪费。
日头慢慢往西斜,演武场的影子越拉越长,把人的影子都拉得像根长竹竿。
李子望着核心弟子区那面 “七曜生辉” 的锦旗,旗子在风中猎猎作响,原本耀眼的金纹在暮色里黯淡了几分,倒像是被李子那七能共振的招式震散了气焰。
演武场的青石地面被日头烤得发烫。
脚踩上去能感觉到热气顺着鞋底往上钻,像踩在刚熄火的灶膛边。
张松的玄铁斧刚劈开第三根木桩。
木茬子溅得满地都是,有的还带着新鲜的树汁。
在阳光下闪着黏糊糊的光。
西看台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呐喊。
那声音裹着午后的热浪,撞得东看台的木柱 “嗡嗡” 响。
柱身上历年弟子刻下的名字都在微微颤动。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
汗珠砸在斧刃上,“啪嗒” 一声。
顺着斧刃的纹路滑进昨夜特意劈出的缺口。
那缺口呈锯齿状,是今早磨斧头时特意留的。
红老说带点豁口的斧子劈硬木更省力。
就像野猪的獠牙,看着钝,实则越能撕开猎物的皮肉。
还能省不少力气。
“张松!到你了!”
王执事的铜哨子在人群里闪着光。
他站在比武台边的高台上,锦袍被风吹得鼓鼓的。
像个装了气的猪尿泡。
“对手是凝气初期的吴猛!赶紧上来受死!”
“磨磨蹭蹭的,等着喝西北风吗?”
张松扛着斧头往比武台走。
斧柄上的防滑纹被汗水浸得发亮。
握在手里滑溜溜的,他不得不时不时换下手。
路过杂院席位时,李月往他手里塞了块枣糕。
枣糕用荷叶包着,还带着点凉意。
是从青老的冰窖里拿出来的。
“红老说让你别硬拼,瞅准他的破绽再下手。”
“就像你劈柴火时总找树结的位置,一斧子下去又快又省力。”
“放心!”
张松把枣糕往嘴里一塞,含糊不清地嚼着。
枣泥沾在络腮胡上,像撒了把碎红糖。
“那吴猛的狼牙棒昨天我见过,就立在他练功房的墙角。”
“棒柄是松木做的,看着粗,其实里面空了半截。”
“就像张婆婆蒸的空心馒头,看着挺大,一捏就扁,还掉渣!”
他刚跳上比武台,木板被踩得 “咯吱” 响。
对面的吴猛就挥舞着狼牙棒冲过来。
那棒子足有碗口粗,上面嵌着七颗锈迹斑斑的铁齿。
齿尖还沾着黑褐色的污渍,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什么。
棒子抡起来带着股虚浮的风声。
像没装满粮食的麻袋,看着唬人,实则没什么力道。
张松突然往旁边一蹲,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斧头贴着地面扫过去,斧刃擦着吴猛的脚踝划过。
带起串火星子,落在地上 “噼啪” 响。
吴猛的草鞋被划开道口子。
露出的脚踝上瞬间起了道红痕。
“卑鄙!”
吴猛的狼牙棒砸在空处,震得他虎口发麻。
棒梢的铁齿都在颤。
“有本事正面较量!躲躲藏藏的,像个娘们!”
张松突然想起青老教的卸力诀。
故意把斧头往地上一拄,斧刃插进石板半寸深。
“来啊!我这斧头劈过三百年的老槐树。”
“树心硬得像铁,劈下去都跟切豆腐似的。”
“你那破棒子要是能在我斧头上留下道白痕。”
“我立马认输,还把这斧头给你当柴烧!”
吴猛果然被激怒了,脸涨得像块红布。
额头上的青筋蹦得像条蚯蚓。
他嗷嗷叫着,狼牙棒带着风声砸向斧柄。
张松瞅准棒梢离手的瞬间,突然抽回斧头。
同时用斧柄往吴猛膝盖一顶。
这招是他小时候跟杂院的老猎户学的。
当年老猎户用这招对付野猪,百试不爽。
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
吴猛的膝盖往侧方弯了个诡异的角度。
像根被折到极限的树枝。
狼牙棒 “哐当” 掉在地上。
棒柄果然从中间裂开,露出里面朽坏的木芯。
还爬着几只白色的虫子,吓得台下几个女弟子尖叫起来。
“你耍赖!”
吴猛抱着膝盖在地上打滚。
眼泪混着尘土糊了满脸,看着像只刚从泥里捞出来的猪。
“我要去长老那告你!你用阴招伤人,不配当宗门弟子!”
张松捡起狼牙棒掂量了掂量。
木头朽坏的地方 “簌簌” 往下掉渣。
他突然一斧头劈下去,棒柄应声断成两截。
截面处黑黢黢的,散发着股霉味。
“耍赖?你这棒子早被虫蛀空了,还好意思说我?”
“上次你用这棒子打赵六,棒梢的铁齿都飞了。”
“差点砸中裁判席的王执事,怎么没见你说自己耍赖?”
“那会儿你神气着呢!”
台下突然爆发出哄笑。
杂院的弟子笑得最欢。
有人还往台上扔了块没吃完的麦饼,正好落在吴猛旁边。
王执事的铜哨子扔在台上,发出 “叮铃” 一声响。
“吴猛兵器损毁,灵力不济,张松胜!”
张松刚把斧头扛到肩上。
就被两个执法弟子架住胳膊,他们的手劲大得像铁钳。
捏得他胳膊生疼。
“长老有请!跟我们走!”
他的玄铁斧在地上拖出道深痕。
斧刃上的木屑混着血珠,像撒了把红黑豆。
在青石板上格外显眼。
议事堂里静悄悄的。
檀香的味道顺着门缝钻进来,跟演武场的汗味截然不同。
檀木桌案擦得能照见人影,连上面的木纹都清晰可见。
三长老的山羊胡垂在案上,白得像冬天的雪。
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
左侧的执法长老转着檀木珠。
珠子是深棕色的,上面刻着细小的经文。
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堂内格外清晰,“嗒嗒” 声像滴落在石上的水珠。
右侧的藏经阁长老捧着本线装书。
书页边缘卷得像朵晒干的菊花,黄不拉几的。
封面上 “宗门秘录” 四个字的金粉已经磨掉大半。
露出下面的暗红色封面,看着有些年头了。
他时不时用手指捻捻书页,像是在数上面的字数。
“跪下!”
执法长老突然把茶杯往地上一摔。
青瓷杯 “啪” 地碎成几片。
茶水溅在张松的草鞋上,湿了好大一片。
“赢了场比试就敢耀武扬威?可知吴猛的膝盖骨裂了?”
“太医说至少得养三个月才能下床,你赔得起吗?”
张松把斧头往地上一顿,震得青砖缝里的尘土都跳起来。
像群受惊的蚂蚱。
“他先动的手!再说我用的是斧柄,又不是斧刃,力道收着呢。”
“就像用树枝打柴狗,看着凶,其实伤不了筋骨。”
“谁让他自己不经打,跟纸糊的似的!”
三长老突然用拐杖敲了敲地面。
拐杖头的玉球在青砖上撞出闷响。
“我问你,为何要攻击他的膝盖?”
“正面交锋,你未必会输。”
“因为他腿长。”
张松答得理直气壮,脖子梗得像根硬邦邦的木头。
“上次我劈柴时,见着条腿长的蚂蚱,蹦得老高,不好抓。”
“我专往它后腿上拍,一准能按住,屡试不爽。”
“吴猛的步法虚得像踩在棉花上,看着飘,其实站不稳。”
“不攻他下盘攻哪里?难道等着他把我劈成两半?”
藏经阁长老突然合上书。
书皮合上的瞬间发出 “啪” 的一声,惊得张松眼皮跳了跳。
“若在秘境中遇着断桥,桥对面有位受伤的同门。”
“桥下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掉下去准保粉身碎骨,你会如何?”
张松拍了拍玄铁斧,斧刃上的寒光晃了晃。
“砍树搭个桥啊!上次杂院的木桥被洪水冲垮了。”
“那水大得能把牛卷走,我砍了三棵老槐树。”
“树身比这议事堂的柱子还粗,半天就搭好了座新桥,结实着呢。”
“李月还在桥边种了牵牛花,现在藤子爬满了栏杆。”
“紫莹莹的花看着好看,还结实,能拽着两个人荡秋千都不断!”
“若是没有树呢?”
执法长老追问,眼神像淬了冰,冷冷地盯着张松。
仿佛要把他看穿。
“周围光秃秃的,全是石头,连棵草都没有,你怎么办?”
“把斧头插进石壁当台阶!”
张松突然站起来,玄铁斧在地上划出半圈弧线。
带起的尘土被他一脚踩住。
“我爹是石匠,他说再硬的石头也经不住斧头凿。”
“只要有耐心,铁杵都能磨成针。”
“去年我帮青老凿冰窖,那冰硬得像铁。”
“我一斧子下去就能凿出个半尺深的坑,踩着这样的坑准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