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宿舍的竹窗被晚风推开时，李子正对着铜镜端详新换的月白弟子服。衣襟上用银线绣的半轮新月在烛火下泛着柔光，他伸手去摸，指尖突然被镜中倒影里的红点烫了下——那是红老趁他不注意，在眉心烙下的炼体印记。
“死老头又搞什么鬼。”李子揉着眉心嘟囔，丹田内立刻炸起回应：“臭小子懂个屁！这是护体罡气的引子，比你那破镜子管用百倍！”
“要我说啊，”青老慢悠悠晃出来，声音里裹着水汽，“该给这镜子布个分水阵，免得总被红老的火气熏出裂纹。”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嗷呜一声轻啸。月影狼月牙叼着只肥硕的雪兔窜进来，狼毛上还沾着夜露，把兔子往地上一摔，用脑袋蹭着李子的手腕撒娇。它脖颈处的月牙形斑纹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比李月发间的簪子还要亮。
“又偷猎场的灵兔了？”李子戳了戳狼崽的鼻子，发现雪兔耳朵上还挂着个小竹牌，上面刻着“三长老专属”。
“哥快看！”李月抱着个藤编小筐从门外挤进来，筐里卧着团雪白的毛球，正是缩成狐狸形态的满月。小家伙不知从哪叼来串紫葡萄，正用尾巴卷着往嘴里送，葡萄籽粘得满脸都是。
月牙突然炸起狼毛，对着筐里的满月龇牙。原来雪兔耳朵上的竹牌被满月扒拉下来，正用爪子把玩呢。两只小兽瞬间扭作一团，葡萄滚得满地都是，其中一颗弹到铜镜上，映出七个老头在丹田内看热闹的虚影。
“啧啧，这俩小东西倒挺般配。”红老咂着嘴，“一个属月，一个属影，正好组成阴阳阵。”
“你懂什么，”紫老冷笑，“那狐狸尾巴尖有三缕金毫，分明是月华之精所化，比你当年养的那只蠢狗灵性多了。”
正闹着，院外传来脚步声。月牙突然把满月护在身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狼眼在黑暗中亮得像两盏小灯笼。李月连忙把两只小兽抱进筐里，只见王三举着盏油灯站在门口，脸上贴着膏药——那是白天被满月的月华之力冻伤的。
“李师兄，”王三举着个油纸包，“赵六哥烤了灵兔肉，让我给您送来。”他瞥见筐里探出头的月牙，吓得后退半步，“这狼崽……真通人性啊。”
月牙仿佛听懂了夸奖，突然从筐里跳出来，叼起地上的雪兔往王三面前送，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菊花。
“它这是……要送我？”王三瞪大了眼睛，手忙脚乱地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三长老要是知道我拿了他的兔子……”
“拿着吧。”李子笑着把兔子塞进他怀里，“就说是月牙猎来的，三长老总不能跟只狼崽计较。”
王三刚走，满月突然从筐里窜到窗台上，对着夜空发出细碎的叫声。只见它周身泛起银雾，原本巴掌大的身子竟拉长了半尺，尾巴上的金毫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月牙也跟着嚎叫起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警惕。
“怎么了？”李月凑到窗边，突然指着远处的竹林，“哥你看，那是不是人影？”
月光穿过竹叶的缝隙，在地上织出晃动的黑影。十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正鬼鬼祟祟地往内门方向摸，为首那人手里还提着个笼子，里面隐约传来灵鸟的哀鸣。
“是外门的杂役。”李子一眼认出领头的是白天被教训过的赵六，“他们要偷内门的灵禽？”
丹田内的绿老突然惊呼：“蠢货！那片竹林是护山大阵的阵眼，他们踩了东边的青石砖，阵法要启动了！”
话音未落，竹林里突然亮起青光。那些黑衣人脚下冒出藤蔓，瞬间将他们捆成了粽子。赵六挣扎着大喊：“快放我出去！等我当了内门弟子，定要拆了这破阵！”
“就凭你？”李月趴在窗台上咯咯笑，“连月牙都打不过，还想当内门弟子。”
月牙像是听到了指令，突然从窗户窜出去，对着被捆的黑衣人龇牙咧嘴。它故意用爪子拨弄赵六的发髻，把那根插着的孔雀翎叼走，丢进旁边的泥坑里。
满月则轻巧地跳上竹枝，尾巴一甩，几点银辉落在藤蔓上。原本坚韧的藤蔓突然变得柔软，却越收越紧，把赵六勒得哎哟直叫：“小狐狸别挠！我错了还不行吗！”
“这俩小东西倒是配合默契。”橙老的声音里带着惊奇，“狼主强攻，狐主巧劲，倒有点当年七彩石守护兽的影子。”
“放屁！”红老怒道，“当年那只吞天犬一吼就能震碎山岳，这小狼崽还差得远呢！”
正说着，远处传来脚步声。内门巡逻队举着火把赶来，看到被捆的黑衣人，为首的弟子皱眉道：“又是你们几个！三番五次偷闯内门，真当护山大阵是摆设？”
赵六看到巡逻队，突然像看到救星：“师兄救我！是李子指使这两只妖兽袭击我们！”
巡逻弟子看向站在窗边的李子，眼神立刻变得警惕。其中一个高个子上前一步，厉声喝道：“外门弟子李子，竟敢纵容妖兽伤人，跟我们去执法堂一趟！”
“他们说谎！”李月把月牙抱进怀里，小家伙对着巡逻队低吼，狼爪上还沾着赵六的头发，“是他们偷东西被阵法抓住，月牙只是想帮忙看好犯人。”
“小孩子的话也能信？”高个子弟子冷笑，伸手就要去抓李子，“跟我们走一趟便知分晓。”
他的手还没碰到李子的衣袖，突然惨叫一声缩回手。只见满月不知何时窜到他手腕上，尾巴尖的金毫轻轻扫过，那片皮肤立刻结了层薄冰。
“这狐狸……”巡逻弟子们脸色大变，“是月影狐！传说中能操控月华之力的上古异种！”
李子淡淡道：“它们只是我的伙伴，不是什么妖兽。倒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这就是内门弟子的规矩？”
“你！”高个子被噎得说不出话，突然祭出长剑，“敬酒不吃吃罚酒！”
月牙突然从李月怀里跳出来，对着长剑喷出一团白雾。那柄精铁长剑瞬间覆盖上一层坚冰，高个子握不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好家伙！”红老在丹田内叫好，“这狼崽竟能凝聚冰气，有点意思！”
满月则跳到李子肩上，对着巡逻队露出尖牙。它周身的银雾越来越浓，月光透过雾气折射出七彩光晕，把巡逻弟子们看得眼花缭乱。
“住手！”一声怒喝从远处传来。三长老拄着拐杖快步走来，看到被捆的赵六，气得胡子发抖：“又是你这泼猴！上次偷我药圃的月心草，这次竟敢偷内门的灵禽！”
赵六吓得面如土色：“长老饶命！我只是想……想抓只灵鸟给您赔罪……”
“赔罪？”三长老气得用拐杖敲他的脑袋，“用偷来的东西赔罪？当老夫是三岁孩童吗！”他转头看向李子，脸色缓和了些，“多亏你家这两只小兽，不然护山大阵启动，这些蠢货怕是要被藤蔓勒断骨头。”
李子连忙行礼：“长老谬赞，是它们自己警觉。”
“好灵性的小家伙。”三长老看着月牙和满月，眼中闪过惊奇，“这月影狼和月影狐乃是上古异种，能同时收服它们，你倒是好本事。”他从怀里掏出个玉瓶，“这是凝魂露，给它们擦擦眼睛，能让灵性更足。”
月牙闻到玉瓶里的香气，立刻摇着尾巴蹭三长老的裤腿，刚才的凶巴巴模样荡然无存。满月则跳到三长老肩上，用头蹭他的胡子，逗得老头哈哈大笑。
“看来它们很喜欢你啊。”李月笑着说，“长老要是喜欢，就让它们陪您住几天吧？”
“可不敢抢你的宝贝。”三长老把玉瓶递给李月，“这两只小家伙前途不可限量，好好培养，将来能帮你们不少忙。”他指着被捆的黑衣人，对巡逻队说，“把这些混账东西拖去思过崖，没我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看着巡逻队押着哀嚎的赵六离开，李月突然咯咯笑起来：“哥，你看月牙，它把三长老的拐杖头都啃下来了！”
只见月牙正叼着个玉制的拐杖头跑来跑去，上面还刻着个“寿”字。三长老无奈地摇摇头：“罢了罢了，就当给这小家伙磨牙了。”
回到宿舍时，满月已经变回巴掌大小，蜷在李月的枕头边打盹。月牙则趴在李子脚边，嘴里还叼着那根孔雀翎，时不时用爪子扒拉两下。
“这俩小东西倒是护主。”李子摸着月牙的头，感觉丹田内的七个老头难得没吵架。红老正哼着小曲给炼体区域加固，绿老则在研究满月布下的银雾阵法，紫老甚至难得夸了句“这狐狸的神魂倒是纯净”。
窗外的月光透过竹窗洒进来，在地上铺成一片银霜。李子看着脚边熟睡的狼崽，突然觉得这外门宿舍的夜晚，比想象中要热闹得多。
“哥，你说月牙和满月会不会长出翅膀啊？”李月的声音带着困意，“云长老说上古神兽都有翅膀的。”
李子刚想回答，突然听到丹田内爆发出一阵狂笑。红老笑得最响：“长出翅膀？那不成了飞狼飞狐？传出去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你懂什么，”青老反驳，“当年我见过长翅膀的玄龟，能在天上游呢！”
听着丹田内又开始的争吵，李子笑着摇了摇头。他轻轻给妹妹掖好被角，看着月光下两只小兽恬静的睡颜，突然觉得未来的日子，似乎充满了无限可能。
月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在睡梦中轻轻呜咽了一声，把尾巴缠得更紧了。满月则咂咂嘴，像是在梦里吃到了甜甜的葡萄。窗外的竹林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宁静的夜晚伴奏。
属于李子兄妹和两只灵宠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那些藏在月光里的秘密，那些等待他们去探索的未知，都在这寂静的夜里，悄悄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