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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乱流是宇宙的胃袋,负责消化一切错误与意外。

林逸便是那颗未被消化、反而硌疼了宇宙胃壁的沙砾。

意识在无尽的撕扯与混沌中沉浮,五感被扭曲成毫无意义的噪音和色块。唯有怀中三块罗盘残片散发出的微弱光茧,如同风暴中的蛋壳,死死护住他最后一线生机。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将林逸几乎涣散的意识强行震回躯壳。

冰冷的触感从身下传来,坚硬、粗糙,带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极寒。空间乱流的狂暴撕扯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沉重的压迫感。

他艰难地睁开眼,时空之瞳本能运转,右眼金光黯淡如风中之烛,视野里一片模糊的血红。

适应了许久,他才看清周遭景象。

这里似乎是一处巨大冰川的底部,四周是万载不化的幽蓝色玄冰,冰壁之上凝结着无数尖锐的冰棱,如同巨兽的獠牙,森然指向穹顶——那片刚刚将他“吐”出来的、正在缓缓弥合的空间裂缝。

光线微弱,源自冰层深处某种自身发光的苔藓,散发着幽冷惨淡的蓝光,让这冰窟显得更加诡异和死寂。

他还活着。

从魔尊显化之身的注视下,从空间乱流中,侥幸活了下来。

“咳咳…”他试图移动,全身立刻传来散架般的剧痛,忍不住咳出几口带着冰碴的淤血。怀中的三块残片温热依旧,诛魔·冰魄刃也紧紧握在手中,刀身上的冰晶镀层和“诛魔”二字光芒微弱,却坚定。

他挣扎着坐起身,第一时间检查自身。伤势极重,经脉多处断裂,金丹黯淡,武核运转晦涩,但总算没有彻底崩溃。时空之瞳过度使用的反噬让右眼视线依旧模糊,阵阵抽痛。

得尽快疗伤,此地绝非久留之地…

念头未落,他的目光猛地凝固在不远处。

冰壁之下,一堆相对平整的碎冰之上,躺着一个几乎被冰霜完全覆盖的人形。

白衣…残臂…冰封…

风无痕?!

林逸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风无痕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容被薄冰覆盖,眉宇间还凝结着最后那一刻的决绝与痛苦。他左肩的断臂处被一层厚厚的暗红色冰晶封住,没有血液流出,却也感受不到丝毫生机。胸口没有任何起伏,皮肤冰冷得如同这万载玄冰本身。

林逸的手指颤抖着,几乎不敢去探他的鼻息。

最终,他还是将一丝微弱到极点的灵力探入风无痕体内。

死寂。

经脉尽碎,丹田枯竭,剑心…彻底黯淡。唯有心脉最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被极致寒意冰封住的微弱悸动。

比风中残烛还要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风兄…风兄!”林逸声音沙哑,轻轻拍打着风无痕冰冷的脸颊,试图唤醒他,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魔尊那淡漠的一瞥,终究还是掐灭了他最后的生机之火吗?

不!

还有一丝!就还有希望!

林逸猛地抬头,时空之瞳不顾剧痛疯狂扫视四周。必须找到极寒环境下能保住这丝心脉不灭的天地灵物!万年冰髓?玄冰玉膏?任何东西都好!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风无痕身下那片冰层。时空之瞳的微弱金光穿透冰面,看到下方数尺深处,隐约有一团凝聚不散的、如同液态蓝宝石般的极致寒性能量在缓缓流动!

万年冰髓!而且其品质极高,精纯无比!

就是它!它散发出的极致寒意,无意中减缓了风无痕最后生机消散的速度,甚至将其冰封保护了起来!

“等着,风兄!撑住!”林逸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举起诛魔刃,不顾伤势,疯狂地挖掘起来。

铿!铿!铿!

刀锋与万载玄冰碰撞,溅起刺眼的冰屑。每一下挥砍都牵动着他体内的伤势,鲜血再次从崩裂的虎口渗出,染红了冰面。但他仿佛毫无知觉,眼中只有下方那团越来越清晰的蓝色光晕。

幽蓝的死寂世界里,一个浑身是伤的青年,正疯狂地挖掘着冰层,试图抓住同伴最后一线生机。在他身后,那位白衣剑修如同睡去,唯有心口深处那一点被冰封的微光,证明着时间并未完全抛弃他。

诛魔刃(原破界刃)的刀身微微震颤。守门人残留的意志与风无痕最后注入的冰魄剑意相互交融,使得刀中一个懵懂的意识正在加速苏醒。它感受到主人的焦急与悲伤,感受到下方那团精纯寒髓的能量,也感受到持刀者体内即将枯竭的力量。

它自发地调整着刃口的震动频率,不再是蛮力劈砍,而是以一种更巧妙的方式震荡着冰层的结构,让挖掘效率陡然提升。刀身“诛魔”二字闪烁不定,仿佛一个焦急却口不能言的孩子在努力帮忙。

嗤啦!

finally,最后一层薄冰被破开,一股无法形容的精纯寒意扑面而来,让林逸几乎瞬间冻僵。但他眼中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一团拳头大小、如同流动蓝宝石般的万年冰髓,正静静躺在冰穴之中,散发着梦幻般的光泽和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林逸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触手瞬间,手臂就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蓝霜。他强忍着冻伤剧痛,将其捧到风无痕心口位置。

如何用?直接融入?这寒意恐怕会瞬间彻底摧毁风无痕!

就在他迟疑之际——

嗡!

手中的诛魔刃突然脱手飞出,悬浮在风无痕心口上方。刀尖朝下,轻轻点在那万年冰髓之上。

守序之光与冰魄寒气同时亮起,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力场,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引导着冰髓中最精纯的一缕本源寒气,如同涓涓细流,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渗透进风无痕心口那丝即将熄灭的生机周围,缓缓加固着那道冰封屏障。

这个过程精细无比,仿佛在雕刻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林逸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片刻之后,那丝生机外的冰封变得更加凝实、深邃,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时可能消散。

诛魔刃完成这一切,光芒黯淡了许多,叮当一声掉落在冰面上,仿佛耗尽了力气。

林逸长吁一口气,瘫坐在地,这才发现冷汗已经浸透衣背。

命…暂时吊住了。

但接下来怎么办?这冰封如同最坚固的牢笼,保护了他,也囚禁了他。如何唤醒?如何修复他几乎彻底崩溃的剑心和肉身?

就在他心神稍定,茫然四顾之时——

掉落在冰面上的诛魔刃,再次发生了异变。

刀身之上,那层属于风无痕的冰晶镀层微微发光,与守序之光交织,竟缓缓勾勒出一个极其模糊、半透明的虚影。那虚影形似一个蜷缩的婴儿,怀抱长剑,散发出微弱的灵性波动。

一个稚嫩、断续、仿佛刚学会说话的意念,怯生生地传入林逸脑海:

“主…主人…剑心…碎…”

“雷…火…”

“重铸…需要…雷…与火…”

话音未落,虚影便消散不见,刀身彻底恢复正常。

剑灵?

诛魔刃竟然在此刻孕育出了初步的剑灵?是守门人意志和风无痕剑意共同作用的结果?

林逸愕然,随即死死记住那断断续续的信息。

雷与火?

重铸剑心?

他抬头望向上方,冰穹厚重,隔绝一切。在这极寒深渊之底,哪里去寻找狂暴的雷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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