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琦是在她的“香香螺”店里抓到这兄弟俩的。
抓到这二人的时候,张占奎面前已经摞了两个空碗,正在专心致志地对付着面前的第三碗。
而张占春则好一点,此时不过是刚吃第二碗罢了。
打眼一看,便知道两人吃得足够酣畅淋漓,吸溜声响亮。
两人吃得忘我,孟琦叉腰杵在桌旁足有一刻钟,两人这才将面前碗才将将见底。
张占奎摸出条细棉帕子,斯斯文文擦了擦嘴角,一抬眼,正对上孟琦好整以暇的目光。
他先是一怔,随即惊得筷子差点脱手,继而脸上绽开憨笑:“阿琦小妹你怎么来了?”
话一出口,他才猛然醒过味儿——这可是人家的地盘!在人店里问东家怎么来了,这不成笑话了么?
于是他连忙摆手,面上升起一团可疑的红晕,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我是说……你、你也来吃粉了?”
然而多说多错,急得张占奎的汗都要流下来了。
张占春这时候才吃完最后一口粉,抬眼见着孟琦,也是一愣,带着点心虚磕巴道:“我们二人才刚来两天……”
他们真不是故意不去拜会孟琦几人的,实在是孟琦开的店里头的吃食实在是太好吃了。
他总想着挨个吃一遍就去见孟琦和孟琛几人,只是谁知道这快食居的饭菜每天的花样都不重样啊!
再加上那吃起来颇为上头的螺蛳粉、和五花八门的各式饮子,他们兄弟二人吃得开心,一不留神就将这上门拜访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如今被孟琦抓了个正着,兄弟俩臊得像两根炸老了的油条,整个人都缩了起来,被孟琦一瞥,就差缩进桌底去。
孟琦能怎么办,孟琦只能原谅他们了。
孟琦板着脸,由着那点哭笑不得在心里转了几圈,最后化作一丝无奈——也罢,自家手艺能叫人如此痴迷,倒也算是对她手艺的肯定了。
她暗暗叹口气:“行了,甭杵着,都跟我家去,外公前些日子还念着你们呢。”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这孟琦不愧是当掌柜的,虽然年纪小小,但如今这小脸这么一板,倒很是唬人。
一路上兄弟二人还在挣扎,这个嚷着“没有回客栈拿节礼”,那个念叨着“没有提前下帖子不合理数”,但孟琦通通无视了,只当自己没有听见,袖手在前头引路,步子走得飞快。
孟琦走的时候是主仆三人,回来的时候却莫名多了两个男子,尤其其中一个还是彪形大汉,很是唬了府上的门子一跳,几乎要立刻招呼下人过来将张占奎拿住,
还好一个之前跟在老爷子身边去了府城的小厮路过,这才没有闹出乌龙。
但这边的动静实在不小,到底还是将老爷子引了过来。
老爷子背着手来到门口,一看这二人便乐了,满口“贤侄”的叫着,亲亲热热地便拉着两兄弟进了屋。
接下来自然又是一番考校。
这兄弟俩既是难得来一趟,孟琦自然要尽地主之谊,款待周全。她正要亲自下厨大显身手,那张占春却先期期艾艾地寻了过来。
他搓着手,眼睛亮得像讨食的墨金儿,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个……小掌柜,还能不能再做回府城那会儿,你弄的那个……酥酥脆脆的鸡肉?”
酥酥脆脆的鸡肉?
孟琦稍一琢磨,恍然大悟道:“哦……你说炸鸡啊!”
张占春疯狂点头:“对对对!就是炸鸡!”
客人的这点要求,孟琦当下便笑着应承了。
于是当天晚上这兄弟二人又美美地吃了一顿孟琦亲手制作的大餐,直吃得二人几乎要直不起腰才算罢休。
只可惜这兄弟二人所剩时间不多了,在吃过了这顿饭后,不过又待了一天与老爷子等人叙了叙旧,便又要启程离开了。
不是兄弟俩不愿意多待,而是这二人本就是瞒着张大人偷跑出来的,若是出来的时间太长,他们娘那边便要瞒不住了。
于是二人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临走前的眼里盛满了对螺蛳粉、牛乳茶和番茄炒蛋的不舍。
张占春更是几乎含着眼泪对孟琦道:“小掌柜,那快食居和香香螺一定一定要尽快开到府城啊!”
孟琦连忙点头,不然她生怕张占春真的给她哭出来。
没看那边心思格外细腻的张占奎已经红了眼圈了吗?
待那两兄弟带着满腹馋虫远去,孟琦却陷入了沉思。
张占春作为知府家的公子,对于炸鸡都如此念念不忘,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考虑开一家炸鸡店?
不,不只是炸鸡,还有前些日子极得齐元修好评的油炸小酥肉……
那么不如就再开一家炸物店吧!
炸鸡、炸薯条、炸小酥肉、炸串……但凡能裹粉入油锅滚几滚的吃食,统统给它安排上!
正好她手头还有一个从杨家那里买下的小铺子,因为铺子实在是小了点,导致她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如今受了齐元修和张占春的启发,越想越觉得这炸物店很是合适。
这炸物滋味儿的重点在于腌制和撒粉,而油炸的过程几乎也是一样的,不过是个别火候的差异,因此这灶房小一点也不碍事。
再一想在现代的时候,那些炸鸡铺子和鸡排店,多是炸好了便叫人打包带走,再要么只略备几个座位罢了,如此看来,那剩下的那间小铺子倒是格外的合适了。
念头电转,孟琦一拍膝盖便定了主意。至于名号嘛——这炸物酥、香、脆、满口金黄……就叫“脆金铺”!
孟琦向来是雷厉风行的性子,主意定了,便挽起袖子要即刻操办起来。
家中长辈眼瞅着她歇了没两日,又风风火火地忙成个小陀螺,心疼得直念叨。亏得年关将近,铺面修缮、雇人之事未及铺开,便被除夕这桩“大事”硬生生截停了。孟琦只得被摁在暖炉边上,被迫休沐。
这个年也过得极是匆忙,因为忙着这好些店铺上的事情,孟琦今年也没有来得及提前腌制腊肉与腊肠,还好老太太还记着这事,赶着做了些,这才不至于叫今年过年没有腊味吃。
又念着孟琦这一整年都忙得像陀螺一样,今年的年夜饭老太太和苏氏便死活不愿意叫孟琦动手了,倒叫孟琦老老实实地当了好几日的闲人。
可孟琦这人哪坐得住?吃着饺子,惦记着油锅火候。贴着对联,盘算着撒粉配比。旁人举杯贺岁,她眼神早飘远了,满脑子都是“脆金铺”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于是这么匆匆忙忙心不在焉的过了个年,孟琦的“脆金铺”终于热热闹闹地开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