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握着新拆的炭笔，笔尖在画纸上轻轻扫过。工作室的落地窗外是初秋的暖阳，把浅灰底色的设计稿照得透亮，她正补画昨天被弄乱的渐变光边，指腹蹭到未干的炭粉，留下浅淡的痕迹，晓棠刚才特意去美术店帮她挑的炭笔，笔杆上印着细小花纹，比之前那支更趁手，却没了旧笔杆上熟悉的温度。
“苏姐，青橙那边刚才发消息，说后天想再看一版细节调整，我把需求整理好了。”晓棠端着杯热可可走过来，放在书桌一角，眼神扫过苏晚眼下的淡青，“你昨晚没睡好？要不先歇会儿，我先把基础框架搭好。”
苏晚摇摇头，接过需求单快速扫了眼：“不用，我把这部分光边补完，咱们一起核对。”她刚低下头，就听到工作室的玻璃门被轻轻推开，林薇薇拎着个文件袋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甜笑。
“苏晚姐，晓棠姐，打扰了。”林薇薇走进来，把文件袋递向苏晚，“斯年哥说，傅氏这边有份合作补充协议，需要你签了字，后天跟青橙对接时一起带过去。”
苏晚没接，只是抬头看她：“协议让陈默送过来就行，不用麻烦你跑一趟。”
林薇薇的手僵在半空，很快又笑着把文件袋放在桌上，视线扫过画纸上的设计稿，眼底闪过一丝算计：“我正好顺路，顺便来看看苏晚姐的进度，免得斯年哥担心。对了，我还带了杯拿铁，想着你们忙起来可能忘了喝咖啡。”她说着，从包里拿出杯咖啡，转身想递给苏晚，脚步却“不小心”踉跄了下，咖啡杯脱手，滚烫的液体径直泼向书桌。
“啊！”晓棠反应快，伸手想挡，却还是慢了一步。咖啡溅在画纸上，浅棕色的污渍瞬间晕开，把刚补好的渐变光边染得一塌糊涂。
“对不起对不起！”林薇薇赶紧拿出纸巾去擦，手忙脚乱间，反而把污渍蹭得更大，“我不是故意的，刚才脚滑了一下，苏晚姐，你的设计稿”
苏晚看着被弄脏的画稿，指尖捏着炭笔的力度骤然加大，指节泛白。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没关系，我重新画。”
“重新画？”林薇薇停下动作，声音带着点刻意的惊讶，“后天就要对接了，现在重新画来得及吗？要不我把我之前备份的小样拿来，你稍微改改？虽然不如你的手绘精致，但至少能应急。”
“不用了，我的设计稿，我自己能搞定。”苏晚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晓棠站在旁边，看着林薇薇眼底那抹藏不住的得意，忍不住开口：“林小姐，你刚才明明是故意往书桌上撞的，怎么会脚滑？”
“晓棠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林薇薇立刻红了眼眶，委屈地看向门口，“斯年哥，你来得正好，晓棠姐误会我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苏晚和晓棠同时回头，傅斯年正站在玻璃门口，脸色阴沉。他刚才在楼下停车，正好看到林薇薇“踉跄”的一幕，却没看清前因后果，只看到画纸上的污渍和林薇薇泛红的眼眶。
“苏晚，你到底在搞什么？”傅斯年走进来，目光落在被弄脏的设计稿上，语气冷得像冰，“后天就要对接，你还这么不小心，连杯咖啡都看不住？要是耽误了合作，你打算怎么办？”
“不是苏姐的错！”晓棠立刻替苏晚辩解，“是林小姐自己故意把咖啡泼上去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晓棠姐，你怎么能颠倒黑白？”林薇薇拉了拉傅斯年的胳膊，声音软得发腻，“斯年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苏晚姐肯定也不想这样，要不我帮着一起改？别让你为难。”
傅斯年没看晓棠，也没问苏晚，只是盯着那片污渍，心里的烦躁彻底爆发：“苏晚，我让你好好负责设计，你就是这么负责的？连自己的东西都看不好，还让别人跟着受委屈？”
苏晚看着他，突然觉得很可笑。她明明是受害者，却要被指责“不小心”；明明是林薇薇故意搞破坏，他却只看到林薇薇的“委屈”。她慢慢站起身，把炭笔放在桌上，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的设计稿，我会重新画好，按时对接。傅氏的事，不用你操心，也不用林小姐假好心。”
“你这是什么态度？”傅斯年上前一步，伸手想抓她的手腕，却被苏晚避开。他看着苏晚眼底的疏离，心里莫名窜起股慌意，嘴上却更硬：“我是傅氏的总裁，合作的事我当然要管！你要是做不好，就别占着这个位置！”
“那我不干了。”苏晚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傅氏的合作设计，你让林小姐来做吧，我不参与了。”
傅斯年愣住了，他没想到苏晚会这么说。他看着苏晚决绝的样子，又看了看旁边林薇薇眼底的窃喜，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着，又闷又疼。他张了张嘴，想说“你别闹脾气”，却看到苏晚已经转身走到文件柜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苏姐！”晓棠赶紧拉住她，“你别冲动，这是你熬了这么久的项目，不能让给林薇薇！”
苏晚拍了拍晓棠的手，语气很轻却很坚定：“项目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再跟傅家、跟林薇薇扯上任何关系。”她把自己的设计本和炭笔放进包里，转身看向傅斯年和林薇薇，“协议我不会签，后天的对接你们自己去，以后傅氏的任何合作，都别找我。”
说完，她拎着包，径直往门口走。傅斯年下意识想拦，却被晓棠挡住：“傅先生，请你别再打扰苏姐！她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别再逼她！”
傅斯年看着苏晚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又看了看桌上被弄脏的设计稿，还有林薇薇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突然空落落的。他攥了攥拳头，转身瞪了林薇薇一眼：“你跟我回去！”
林薇薇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赶紧跟上：“斯年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不是苏晚姐跟你说了什么？”
傅斯年没说话，只是快步往外走。他坐进车里，看着苏晚远去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刚才苏晚眼底的决绝，像根细针，扎在他心上，让他第一次意识到，苏晚可能真的要离开他了。
工作室里，晓棠看着被弄脏的设计稿，气得直跺脚，拿出手机给夏冉发消息，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说清楚。而苏晚走出工作室，拦了辆出租车，却没回傅家，而是报了个咖啡馆的地址，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这段婚姻，到底还要不要继续。
傅家管家房里，福伯拿着手机，看着晓棠发来的消息（晓棠之前留了福伯的联系方式，方便告知苏晚在工作室的情况），眉头皱得很紧。他快速给老夫人发消息：“老夫人，林小姐故意泼咖啡弄脏少夫人的设计稿，先生又误会少夫人，少夫人说不再参与傅氏合作，也不想回傅家了。”
没过几分钟，老夫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里满是火气：“我明天一早就到傅家！你看好少夫人，别让她真的走了！斯年那混小子，等我回来，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福伯挂了电话，走到窗边，看着傅家大门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他只希望老夫人能快点回来，不然，少夫人这次，恐怕真的不会再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