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越野车刚驶过三道沙丘,螺螺突然对着后视镜狂吠,声音凄厉得不像平时。林夏回头,只见沙海尽头扬起一条黑色的尘带,像被狂风卷起的墨汁,正以惊人的速度追来——是之前那些沙蜥,数量比围攻岩洞时多了十倍不止,领头的那只体型格外庞大,皮肤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显然是被能量场彻底异化的首领。
“它们怎么会追上来?”小张手忙脚乱地启动战术背包,却发现能量条只剩下最后一格,“我的装备撑不了多久!”
老周猛踩油门,越野车在沙地上蹦跳着加速,可沙蜥在松软的沙地上行动自如,距离正在一点点缩短。最前面的几只已经扑到车后,尖锐的爪子抓在保险杠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车身被拽得微微晃动。
“这样下去会被它们拖翻的!”陈默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沙蜥首领,它的嘴里淌着绿色的毒液,涎水滴在沙地上,烧出一串冒烟的小洞,“必须有人下去引开它们!”
“我去!”科华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他从工具箱里翻出最后一瓶溶剂和那根星芽木碎片,“我的体型灵活,能跑过它们。”
“不行!”林夏抓住他的胳膊,指尖触到他掌心尚未消退的红痕,“你的身体还在和能量场共鸣,下去太危险!”
“没有时间了。”科华掰开她的手,塞给她一个小小的金属盒,“这是我记录的晶体巢穴坐标,交给研究所。”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笑了笑,像平时在修表铺里那样温和,“记得帮我把老座钟修好,摆轮就用……就用罗布泊的沙子磨一个。”
他没等众人反应,猛地拉开后车门,沙砾瞬间灌了进来。科华纵身跃出,落地时顺势翻滚,避开了几只扑来的沙蜥。他举起星芽木碎片,碎片在阳光下泛着绿光,沙蜥们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它们对能量场的波动极其敏感。
“来啊!”科华朝着与越野车相反的方向跑去,手里挥舞着碎片,“这边!”
沙蜥群果然被引开,黑压压的一片追着他冲向远处的沙丘,沙蜥首领发出愤怒的嘶吼,庞大的身躯撞翻了半座小沙丘,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
“科华!”林夏趴在后车窗上,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被沙蜥群包围,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陈默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他想跳下去帮忙,却被老周按住:“别冲动!他是为了让我们活下去!”
越野车冲出很远后,他们才敢停下,回头望去,科华消失的沙丘方向,绿光突然爆闪,接着是一声沉闷的巨响,沙蜥群像被无形的力量炸开,纷纷溃散。
“是星芽木碎片!”小张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用碎片引爆了能量场!”
他们疯了一样往回赶,赶到那片沙丘时,只看到满地的沙蜥尸体和一个巨大的能量冲击坑。坑中央,星芽木碎片已经化作焦炭,旁边躺着科华的地质锤,锤头还沾着红色的沙砾。
林夏跪在沙地上,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地质锤,锤头的温度还没散尽,上面刻着的细小刻度——那是科华用来校准齿轮的标记,清晰可见。她突然想起科华说过的话:“好的钟表会记时间,更好的钟表会记故事。”
陈默在冲击坑边缘发现了那个金属盒,盒子被能量波震开,里面的坐标记录完好无损,旁边还压着半张纸条,是科华的笔迹,写着:“齿轮总会有磨损,但转动的方向不会变。”
夕阳将沙丘染成血红色,风沙卷起细小的沙砾,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像在无声地哀悼。老周脱下帽子,对着能量冲击坑的方向深深鞠躬,小张抱着战术背包,肩膀剧烈地颤抖。
螺螺趴在地质锤旁边,用鼻尖轻轻蹭着锤头,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呼唤那个总是给它修玩具的人。
林夏将科华的地质锤紧紧抱在怀里,锤头的冰冷透过布料传来,却让她想起修表铺里的阳光,想起科华修表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他说“等找着合适的零件就修好老座钟”时眼里的光。
远处的黑沙塔顶端,绿光与红光交织,形成一道柔和的光柱,直冲云霄。陈默知道,那是科华用生命完成的最后一次能量共鸣,他净化了这片被污染的沙地,也为罗布泊的新生,刻下了最沉重的刻度。
他们最终还是离开了,带着科华留下的坐标和那把地质锤。越野车行驶在红沙覆盖的土地上,没有人说话,只有风穿过车窗的声音,像谁在低声哼唱着未完的歌谣。
很多年后,研究所的人在那片沙丘上建起了一座纪念碑,不是冰冷的石碑,而是一个巨大的青铜齿轮,齿牙上刻着科华的名字,齿轮的中心嵌着一块从罗布泊带回的星芽木,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有人说,在风沙大的日子里,能听到齿轮转动的“滴答”声,像有人在认真地修着什么,修着这片土地的伤痕,也修着那些关于守护与告别的记忆。
而罗布泊的水,一年比一年清澈,芦苇丛里偶尔能看到野骆驼的身影,夕阳下的沙丘,红得像从未被惊扰过的时光。只是在那座青铜齿轮纪念碑周围,永远长着一圈最茂盛的星芽草,叶片的螺旋纹在风中轻轻晃动,像在诉说着一个关于钟表匠、红沙与永恒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