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裹挟着无尽晦暗与死寂的恐怖巨影，并未如预想中那般将李凡和铁牛连同他们的丑船一口吞噬。
就在那令人窒息的黑雾几乎要触及船底，那其中蕴含的扭曲哀嚎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刹那——
【叮！‘海王的青睐’光环生效中…检测到宿主强烈‘围观’意愿…正在吸引附近低智商水生生物…】
【…吸引成功。恭喜宿主获得‘灯笼巨鱼群’临时围观。】
系统提示音以一种不合时宜的、近乎欢快的语调响起。
下一刻，周围昏暗的海水骤然被点亮。
无数团或明或暗、大小不一的柔和光晕，如同听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召唤，从风暴尚未完全平息的海水深处、从远方的黑暗之中，争先恐后地蜂拥而来。
那是一大群形态各异、但头顶都顶着发光器官的鱼类。大的体长数丈，宛如移动的小型灯塔，小的仅有尺许，如同穿梭的萤火。它们似乎对那令人恐惧的“晦”污染黑雾毫无所觉，或者说，它们那简单的脑容量根本无法理解这种层次的危险。
它们只是被李凡身上那刚刚生效的“海王的青睐”光环所散发出的奇特波动所吸引，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聚集到光晕最强、最让它们感到“亲切”的地方来看热闹。
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庞大无比的灯笼鱼群，瞬间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发光的生物屏障，硬生生地插在了李凡的傀儡船与那上浮的“晦”污染巨兽之间。
漆黑阴影中发出一声混杂着愤怒与困惑的咆哮，显然没料到会突然冒出这么一群不识趣的“围观群众”。
浓郁的黑雾与鱼群散发出的柔和光芒激烈碰撞、侵蚀，发出“嗤嗤”的声响，不断有被污染的鱼类哀嚎着失去光芒，坠入深海，但更多的灯笼鱼依旧前仆后继地涌来，固执地围绕着傀儡船，形成了一片混乱而璀璨的光之海洋。
那些原本在黑影周围游弋、伺机而动的银白色鲛人身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鱼群冲乱了阵型。它们灵活地在鱼群中穿梭，发出尖锐的嘶鸣，试图驱散这些碍事的低等生物，但收效甚微。鱼群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毫无章法，完全打乱了它们的包围和猎杀节奏。
铁牛张大了嘴巴，看着船周围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发光鱼群，以及鱼群外那若隐若现、愤怒咆哮的漆黑巨影，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这都是凡哥你招来的吗？”他问道，“也太热情了吧！”
李凡自己也懵了。他知道“海王的青睐”可能会吸引水生生物，但这效果是不是有点好过头了。这哪里是青睐，这简直是捅了灯笼鱼的老窝了。
【叮！临时任务发布：‘热情的粉丝需要互动’。请宿主在十分钟内，对围观鱼群进行至少一次才艺展示（形式不限，建议延续‘肚皮舞’风格），以维持‘海王的青睐’光环效果稳定。】
【任务奖励。光环持续时间延长半小时。】
【失败惩罚。吸引度清零，鱼群瞬间散伙。】
李凡沉默了一下。系统我靠你仙人板板，他心想，才艺展示，还特么肚皮舞，当着这么多鱼和那个大家伙的面，老子不要面子的啊。
眼看外围的鱼群在黑雾侵蚀和鲛人驱赶下开始出现骚乱减员，光环效果似乎真的有不稳的迹象，李凡嘴角抽搐，内心经历了天人交战。
铁牛看着李凡突然变得悲壮的表情，疑惑地喊了一声。“凡哥。”
然后他就看到，李凡猛地一跺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站在颠簸的船头，面对万千发光鱼群和隐藏的可怕敌人，悲愤地又一次扭动起来。动作比上次更加僵硬，表情比上次更加扭曲，充满了“社死就社死吧反正也没人认识我”的自暴自弃。
铁牛瞪大了眼睛。凡哥果然非常人，他心想，临危不乱，还能以舞退敌，俺学到了。
也许是李凡的“才艺”真的起了作用，也许是系统判定过关，鱼群的光芒似乎真的稳定了不少，甚至更加活跃，更加拼命地抵抗着黑雾的侵蚀，将傀儡船保护得严严实实。
李凡一边扭一边吼，声音都变调了。“就是现在，”他喊道，“铁牛，冲出去，趁着鱼群挡住它们，我们冲出去。”
他强行操控着因为乱码干扰而时灵时不灵的舵轮，将所剩不多的灵力疯狂注入动力核心。
傀儡船发出一声呻吟，船头调转，朝着鱼群屏障相对薄弱的一个方向，猛地冲去。
发光的鱼群似乎理解了李凡的意图，主动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通道，又在船通过后迅速合拢，继续阻挡后方的追击。
傀儡船险之又险地冲出了鱼群与黑雾交织的混乱区域，将那片光暗冲突的战场甩在了身后。
暂时安全了。
李凡瘫倒在驾驶舱里，感觉身体被掏空，不仅是灵力，还有尊严。
铁牛兴奋地跑过来。“凡哥，”他说道，“你太厉害了。”
“跳跳舞就把那丑东西和臭鱼人拦住了，”他补充道，“俺以后也学。”
李凡无力地摆摆手，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
就在这时，前方原本相对平静的海域，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和打斗声。
道道冰蓝色的凌厉光芒与数道粉紫色的诡异流光在空中不断碰撞、炸裂，激起漫天水花。强烈的妖气混杂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甜腻气息弥漫开来。
铁牛挠挠头。“前面好像也打起来了，”他说道。
李凡强打精神，看向乱码水晶。虽然图像依旧模糊扭曲，但依稀能分辨出，是几个身着轻薄纱衣、手持奇特长鞭或法珠、身姿曼妙但面容妖冶的身影，正在围攻一道被冰蓝色光芒笼罩的、曲线惊心动魄的身影。那些攻击者的下身，是闪烁着磷光的鱼尾。
是鲛人。
而被围攻的那道身影……
李凡凝神细看。那是一位女子，一身银白色的贴身软甲多处破损，露出其下细腻却带着些许非人光泽的肌肤。
她拥有一头如同月华流淌般的及腰银发，此刻有些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脸颊和颈侧。她的容颜极美，却带着一种天生的高贵与冷冽，即便处于劣势，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依旧燃烧着不屈的怒火与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她周围的海面上，漂浮着数十片巴掌大小、闪烁着七彩琉璃光泽的鳞片。每一片鳞片脱落，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气息也紊乱一分，但周身的冰蓝光芒却会短暂地强盛一下，击退逼近的鲛人。
她在蜕鳞。而且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刻。
李凡瞬间明白了。这就是玉璃。就是我们要找的东海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