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的怒火如同实质，在她那双漂亮的杏眼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喷薄而出。
她站在万宝楼顶层那扇巨大的落地云晶窗前，窗外的聚宝城灯火璀璨，在她眼中却只映照出药王谷那伪善的金鼎丹纹和孙长老那张令人作呕的老脸。
指尖用力，几乎要将那枚记录着药王谷罪证的玉简捏碎。
“钱小多！”
她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刃，在装饰华丽却气氛凝滞的厅堂内响起。
钱小多一个激灵，从角落里弹了起来，小脸上还带着对之前“存在感流失”事件的惊魂未定。
“在！宋姑娘！”
“传我最高权限令！”
宋念猛地转身，绯红的流云锦长裙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裙摆上沾染的河滩泥点此刻仿佛都带上了杀伐之气。
“万宝楼所有明暗渠道、所有附属商会、所有合作行商，即刻起，全面封杀药王谷任何品阶的丹药，一粒，都不准流入我们的网络，违者，按叛楼论处，抽骨剥皮。”
每一个字都砸得地面嗡嗡作响，带着滔天的恨意和商业女王不容置疑的铁腕。
“是！”
钱小多脸色一凛，立刻掏出传讯玉符，十指如飞，将这道蕴含着雷霆震怒的命令瞬间发送出去。
他知道，药王谷这次，是真的捅了马蜂窝了，而且捅的是万宝楼少主最不能忍的那一种——用“晦”这种禁忌污染炼丹，还栽赃嫁祸。
这已不仅是商业竞争，更是道统之争，是生死大仇。
就在钱小多的玉符灵光刚刚熄灭，宋念那口憋在胸口的怒气尚未完全吐出的刹那——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爆炸声，猛地从万宝楼主体建筑的下层传来。
声音不算惊天动地，但那种强烈的震荡感，如同一个巨人在楼板下狠狠跺了一脚，瞬间传递到顶层。
精美的云晶吊灯剧烈摇晃，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桌上几件轻巧的玉器摆件叮叮当当滚落在地。
“怎么回事？”
宋念瞳孔骤缩，刚刚下达封杀令的凌厉气势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
她猛地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那是位于万宝楼中下层区域，专门划拨给墨灵使用的临时工坊。
几乎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焦糊金属味、奇异辛辣和某种令人不安的“晦”之气息的灰黑色浓烟，如同地底喷发的魔气，顺着工坊的通风管道和门缝，迅速弥漫开来，眨眼间就侵染了小半个楼层。
紧接着，工坊那扇厚重的、加持了防护符文的合金门被猛地从内部撞开。
一个娇小的、被浓烟包裹的身影踉踉跄跄地冲了出来。
是墨灵。
她此刻狼狈到了极点。
原本还算整洁的素色衣裙被熏得漆黑，沾满了不明成分的粘稠灰烬和金属碎屑，几处地方甚至被烧穿了小洞，露出底下泛红的皮肤。
原本束在脑后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开来，被汗水、烟尘黏在苍白如纸的小脸上。
她剧烈地咳嗽着，淡褐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痛苦，泪水在烟熏之下不受控制地涌出，在脏兮兮的小脸上冲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但最触目惊心的，是她死死抱在怀里的那个东西。
正是那个脸盆大小、通体由浊铁打造、核心镶嵌着“乱码水晶”的浊铁圆盘——“无序之盾”。
此刻，圆盘表面布满了焦黑的灼烧痕迹和细密的裂纹，那些原本黯淡的灵纹正疯狂地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如同垂死挣扎的脉搏。
核心那块“乱码水晶”更是处于一种狂暴状态。
无数细碎的光点在里面疯狂碰撞、湮灭、重组，投射出扭曲混乱、忽明忽暗的刺目光影，将周围翻滚的浓烟都映照得如同群魔乱舞。
水晶本身更是滚烫无比，隔着衣物都让墨灵抱着它的手臂在剧烈颤抖。
“墨灵！”
宋念和刚赶到门口的钱小多同时惊呼出声。
墨灵像是没听到他们的呼喊，她那双因恐惧和痛苦而蓄满泪水的眼睛，死死地、越过弥漫的烟雾，精准地钉在了被爆炸声惊醒、正揉着眼睛从内室休息间探出半个脑袋、一脸茫然加懵逼的李凡身上。
“天…天机阁！”
墨灵的声音因为剧烈咳嗽和极度惊恐而破碎不堪，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扫描…锁定它，在…在扫描它，是…是‘归墟之眼’，冲…冲它来的。”
她猛地指向自己怀中那正发出濒死般嗡鸣与刺目光芒的浊铁圆盘。
核心的“乱码水晶”光芒猛地一闪，仿佛在印证她的话。
“扫描？归墟之眼？”
李凡的睡意瞬间被炸飞了，脑子嗡的一声。
昨晚河滩荒地那冰冷无情的电子警告音仿佛又在他耳边响起。
【警告！侦测到高维锁定，坐标：聚宝城-老鹰嘴河滩荒地，锁定来源：天机阁‘归墟之眼’，威胁等级：致命！】
当时锁定的，是荒地里的“畸变样本”和“污染源”。
而现在，这该死的扫描，竟然直接追到万宝楼里来了？
目标是这块源自系统故障残留物的“乱码水晶”？
一股寒气瞬间从李凡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他下意识地摸向怀里那块冰凉、安静躺着的水晶本体。
这玩意儿…就是个定位信标吗？
“咳咳…快…快毁了它，或者…藏起来。”
墨灵被浓烟呛得几乎说不出话，身体摇摇欲坠，全靠一股意志力死死抱着那濒临崩溃的圆盘。
“它…它在试图解析…定位源头，会…会被发现的。”
宋念脸色铁青，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药王谷的污蔑还未解决，天机阁的爪子又伸进来了。
而且目标直指李凡。
她厉声喝道。
“护卫，封锁楼层，启动最高级防护阵法，隔绝一切外部探查，快！”
万宝楼的反应速度极快。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栋大楼，厚重的符文光幕如同流水般从墙壁、天花板上蔓延开来，迅速合拢，将弥漫的烟尘和混乱的灵能波动强行压制、隔绝在楼层之内。
几名气息沉凝的万宝楼护卫瞬间出现在墨灵身边，小心翼翼地接过她怀中那还在嗡鸣震颤、光芒闪烁的浊铁圆盘。
墨灵一脱手，身体便软软地向后倒去，被及时赶到的侍女扶住。
她的小脸惨白，手臂和胸前被圆盘高温烫伤的地方一片红肿，布满了水泡，看起来触目惊心。
上官语儿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墨灵身边，缠着布条的手指迅速在她烫伤的部位拂过，一层淡薄清凉的灰色气流覆盖上去，暂时隔绝了疼痛和可能的感染。
她的目光扫过那被护卫暂时压制住的狂暴圆盘，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
这混乱的波动…与药王谷丹药中的“晦”污染同源，却又带着系统那种独特的“乱码”属性，复杂而危险。
“先带墨姑娘下去处理伤势！”
宋念果断下令，随即目光锐利地转向李凡，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你，跟我来，立刻，马上。”
她必须弄清楚，这该死的“归墟之眼”到底锁定了什么，以及李凡这个行走的麻烦精又惹出了什么幺蛾子。
李凡看着墨灵被搀扶下去时痛苦虚弱的背影，再看看那被护卫用特制灵能锁链暂时捆缚住、却依旧在符文光幕中不甘地闪烁挣扎的浊铁圆盘，最后对上宋念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只觉得头皮发麻，嘴里发苦。
（系统啊系统…你给的都是些什么坑爹奖励啊！这哪是水晶，这分明是催命符！）
他认命地耷拉着脑袋，像只被揪住后颈皮的咸鱼，蔫头巴脑地跟在杀气腾腾的宋念身后，走向顶层的核心密室。
钱小多则被留下来指挥清理现场和加强防御。